
我實在沒什麼胃口。
草草吃了兩口蛋糕,就回臥室準備休息。
媽媽很擔心,坐在床頭問我:
“晚晚,你真的想好了嗎?”
母女連心,媽媽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
也最知道我對沈澈的感情。
她最清楚,我有多喜歡他。
我低頭看著自己那條不聽使喚的左腿。
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隻是很感慨,人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呢。
小時候,我們都住在軍區大院,
我就喜歡跟在沈澈屁股後麵叫“澈哥哥。”
兩家關係不錯,父輩是上下級,也是過命的戰友。
那天我們一群孩子去郊區參加地震模擬的野外生存訓練營,
卻不料弄假成真,遭遇了真正的地震。
我謹記教官教的求生知識,第一時間躲在了安全三角區。
可沈澈卻被掉落的房梁砸暈,
困在了即將完全坍塌的訓練館裏。
我看著眼前愈演愈烈的震動,
看著他僵在原地,逐漸被碎石掩埋的身影。
不知哪來的力氣。
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時,
我衝了進去,拚了命地拖著比我高大的沈澈往外爬。
明明馬上就要爬出來了。
一塊巨大的預製板卻突然砸落,我下意識將他往外一推,
自己卻被死死壓住,左腿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隨即陷入了昏迷。
再醒來,我的腿就廢了。
爸爸媽媽氣氛凝滯,沈家父母欲言又止。
而我終日懨懨地躺在床上,不想說話,更不願意與人交流。
沈澈幹脆不去上學了。
他陸陸續續帶了很多好吃的零食過來,我都不為所動。
他覺得是醫院太壓抑,偷偷推著輪椅帶我出去,
把我帶到山頂,看了一場絢爛的日出。
分明自己也是個孩子,他卻笨拙地為我捏著腿,
一臉認真地保證:“晚晚妹妹,以後我就是你的腿,我來保護你。”
“我爸說了,軍人就要有擔當,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爬最高的山,看最美的海。”
年少時的誓言,隻有我記住了。
如果九歲的林晚聽見,十八歲的沈澈說出:
“一個瘸子,誰願意伺候?”這句話,或許會委屈到哭。
可我這些年,因為這條腿被人竊竊私語的次數不少。
我坦然地接受了沈澈的態度轉變。
人早晚會長大。
當年我救他一命,沈家為了彌補,這些年沒少幫襯我們家。
父親的晉升之路也異常順利,
身為軍區總司令的沈伯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說到底,我們已經互不相欠。
而我堅信,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並非是誰的附屬品,無需依靠他人過活。
因此,我抬頭望著媽媽,堅定道,“想好了。”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走到父親書房,看著牆上掛著的父親穿著軍裝的英挺照片,
以及旁邊那個玻璃櫃裏,滿滿的勳章。
“爸,”我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九歲那年,沈澈因為地震救援得的那枚少年英雄勳章,是怎麼回事?”
父親的身體猛地一僵,回頭看我,眼神複雜。
許久,他才歎了口氣:
“當時沈伯伯說,男孩子需要榮譽傍身,將來在部隊裏好發展。”
“而你是個女孩,又是傷員,榮譽對你來說是負擔。”
“所以,你就同意了?”我追問。
父親沉默了。
我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我最終的決定:
“爸,我不想再讓這枚不屬於他的勳章,掛在沈家的榮譽牆上。”
“屬於我的東西,我要親手拿回來。”
父親看著我,眼中的愧疚和悔恨幾乎要溢出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好,爸爸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