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爸退伍後在村裏開了家羽絨廠。
本想著幫襯一下村裏人,卻被汙蔑賺黑心錢。
“你收村民十塊錢一斤的鴨絨,倒手就賣一件上千的羽絨服,你不怕遭天譴啊。”
我爸是個老好人,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也不吭一聲。
直到村裏人試圖放火燒了廠子後,我爸心灰意冷之下帶著我離開了村子。
村裏人逼走了我爸之後,歡天喜地地接手廠子,卻發現根本沒人找他們定製羽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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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爸在廠裏清點村裏人送過來的鴨絨。
我皺著眉頭看著混著臟東西又缺斤少兩的鴨絨一時犯難:“爸,這鴨絨品質越來越不好,連臟東西都沒摘幹淨,我們還要額外請人來清洗,你說你這圖什麼呢。”
我爸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村裏人生活都不容易,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再說了,我身為人民子弟兵就是要為人民服務。”
我好笑:“退伍的人民子弟兵。”
剛把一批羽絨服的貨運上車,我扭頭一看賬本不見了。
四處張望後,就看見同村的張叔手裏鬼鬼祟祟地拿著一本賬本。
“叔,你拿的是我們家的賬本。”
張叔被我嚇了一跳,做賊心虛般地嘿嘿一笑:“是你家的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不過我也看不懂,拿你這賬本也沒用,你說是吧。”
說完,將賬本往我手裏一塞扭頭就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果然第二天,不詳的預感就應驗了。
村長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上門。
“忠誠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將鴨絨送到到你這裏,是看在你老實不會像外人那樣坑自家人。”
“誰知道你居然低價收我們鄉親的鴨絨,倒手就賣上千一件羽絨服。”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要擱以前就是資本家,要拉去槍斃的。”
村長兩嘴一張一合,口水四濺,還沒反應過來就給我爸扣了一頂黑鍋。
我頓時黑了臉:“牛叔,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爸什麼時候低價收鴨絨了,你四處打聽打聽,除了我們雙鴨村,哪個村有十塊錢一斤的鴨絨收啊。”
村長兒子牛強斜著眼打量我一番後,哼地一聲:
“你一個女的聽得懂什麼,讓你爸出來跟我說話。”
牛強上過大專,自認為自己在村裏學曆最高,在村裏鼻孔朝天,誰也看不起。
我爸聽見嚷嚷聲,連忙擦了擦手出來有些不知所措,幹巴巴辯解:
“這沒有的事啊,我沈忠誠就算天大雷劈也不會賺這種黑心錢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說著,從屋裏倒了杯熱水遞到他們手裏。
卻牛強徑直打落在地上,不屑道:“別想著獻殷勤。那你說說,你家羽絨服賣上千一件是怎麼回事?十塊一斤的鴨絨賣這麼多錢,真敢啊你。”
我爸急忙擺手:“我們廠是有賣上千的羽絨服,但不是......”
話音未落,牛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仿佛已經抓到了我爸的把柄,朝身後大喊。
“好哇!大家夥聽聽,他自己承認的,我牛強可沒有半點虛言。”
周圍跟著來的村民,紛紛咋舌。
有上過學的掐指一算。
“我們一戶人最多一天湊兩斤鴨絨,一件羽絨服才要多少鴨絨,你光是賣出去一件就淨賺上千。”
“我咧個乖乖,這一天要是賣二十件,就是二萬,一個月就是六十萬啊。”
“沈忠誠你也太不是人了吧。”
“我們這些老實本分幹活的,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啊。”
此言一出,原本隻是在看熱鬧的村民轟地一下就炸了,開始群情激憤地指責我爸。
覺得我爸賺的錢是他們虧掉的錢,嚷嚷著讓我爸還錢。
我被他們一口一個黑心給氣笑了,我爸從開廠到現在就受過村裏的一分恩惠,甚至貼錢收他們的鴨絨,給他們提供高薪崗位。
到頭來竟然成了我們的不對了。
02
有些老人家仗著年紀大對著我爸一通指指點點:
“不是我說,忠誠啊你都賺了這麼多了,給大家夥漲漲價錢也好啊。”
“對啊對啊,大家夥家裏的鴨絨可都是緊著你家廠子來的。”
“要是你不想漲價的話,我們可就不把鴨絨賣給你們了。”
我爸急得嘴角都要長泡了,也沒人聽他的解釋。
我爸有兩個廠子,一個廠子是收的都是上好的鴨絨,這批上好的鴨絨製成的羽絨服才會賣到上千。
另一個廠子就是我爸建來專門收村裏人的鴨絨,那天張叔看到的賬本就是另一個廠子的賬本。
而我爸收村裏人的鴨絨根本就是虧本買賣,純純地做慈善,還得倒貼錢去收他們的鴨絨。
偏偏我爸樂在其中,覺得自己能為村民帶來收益就是為鄉裏做好事了。
我一拍桌子,手插在腰間:“你們說我爸十塊一斤買你們的鴨絨,倒賣出去一千塊的羽絨服,有什麼證據嗎?”
村裏人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問倒了,他們隻是聽說有這麼一回事,就跟著起哄想撈點好處的,哪曉得什麼證據啊。
我的目光一一掃射過他們,他們麵麵相覷,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牛強一時語塞,在人群中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藏在人群中的張叔後眼睛一亮。
“張叔,這兒,快過來。”
本想著悄悄溜走的張叔被牛強一把推到眾人麵前,一時在心裏暗罵,這個拉人下水的混小子。
牛強神氣地指著張叔:
“我可是有證人,張叔那天看到了你們的賬本,你們的賬本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一件羽絨服標價一千二。”
“有本事把你們賬本拿出來對一對啊。”
我看著張叔不自然的臉色,突然想起了那天他拿走賬本的行為。
我冷哼一聲:“傻子都知道,賬本這個東西除了自己人誰也看不得,你們光憑著一張嘴就想讓我掏出家底給你們看,想得美。”
正當我準備繼續反駁時,我爸卻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眼裏無奈。
“心心,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別把事情鬧得太僵了。”
“大家夥家裏都不容易,要不......要不我們就給他們加點錢吧。”
我看著我爸窩囊的模樣,心中火氣蹭地一下就起來了。
總是這樣,每次和村裏人有爭執都是第一時間道歉低頭,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錯。
“爸!你怎麼能這樣啊!”我氣急敗壞,聲音帶著幾分哭腔,“人家都已經欺負到你頭上來了,你怎麼還能想著息事寧人?我們沒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給他們加錢?”
我爸看著我,眼神裏滿是疲憊和遷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他心裏其實也很委屈,很無奈。
但他總是想著以和為貴,不想和村裏人鬧得太僵。
我情緒激動:“每次和村裏人有爭執,你都是第一時間道歉低頭,不管是不是我們的錯。你這樣隻會讓他們覺得我們好欺負,以後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我們!”
我看著我爸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又是氣憤又是心疼的。
牛強冷笑一聲,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喲,還學會倒打一耙了?誰欺負你們家了。”
“沈心,你問問大家,誰不知道你爸那羽絨服廠賣的是天價貨。張叔可是親眼見過賬本的,你還想狡辯?”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牛強,你別太過分了!”我咬緊牙關,聲音微微發抖,“我爸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心裏清楚。他為了村裏人,寧願虧本也要收大家的鴨絨。你們憑什麼這麼汙蔑他?”
“哈哈,說得好聽,還不是想賺我們的錢!”牛強不屑地撇嘴,“什麼虧本收鴨絨,我看你是滿口胡話!”
我一陣氣血上湧,然後拽過我爸的手就往家裏走。
“爸,我們走,不跟這些人廢話!”
03
突然,在人群中的李家嬸子尖叫一聲跑出來指著我爸,眼神憤恨:
“我說呢,怪不得你不讓我家小子在你的廠裏做,感情是怕我們發現你賺黑心錢啊。”
“要是你讓我家小子在廠裏幹了,他就不會跑到澳城打工,也就不會惹上一身債,到現在都娶不上老婆。”
“沈忠誠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沒有兒子給你送終也是你活該。”
李家小子是鄉裏有名二流子,先前看我爸隻有我一個女兒,就打上了想絕戶的主意。
趁我爸不在家帶著媒婆禮物上門,想要哄騙我跟他生米煮成熟飯。
我雖然當時年紀小,但又不是個蠢的,當場拿起掃把將他們打了出去。
聽到李家嬸子的指控,我爸想起這件糟糕事臉色有些不好,粗聲說道:
“嬸子,你家小子當初幹的不道德的事,我就算脾氣再好,也容不下他在我閨女麵前晃。”
“你......你......”李家嬸子指著我爸,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跺著腳,哭著喊道。
“你欺負人!你沈忠誠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我辛辛苦苦養的鴨,辛辛苦苦拔的毛,還把臟東西摘幹淨後才賣給你的。”
“我就指著這點錢過日子了!沒天理啊,沒良心啊。”
有些不明事理的看著李家嬸子撒潑的行徑有些不忍,紛紛指責我們得理不饒人,小心眼。
我怒極反笑,大聲反駁:
“嬸子,當初你家男人死了,還是我爸出了一萬塊的安置費,還給你男人抬棺。”
“現在你卻為了這點小事,在這裏撒潑打滾,汙蔑我爸的名聲,你對得起我爸當年的恩情嗎?”
濤叔站在一旁和稀泥。
“忠誠啊,李嬸過的不容易,你就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嗎?心量這麼小。”
我反諷回去:“濤叔,當初你媳婦生病住院都是借的我爸的錢,那三萬塊到現在也沒讓你還。”
“我爸隻是朝你借了一百塊忘記還了,你就跑到村頭哭天搶地罵我爸還錢,到底是誰不要臉啊。”
濤叔被我說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小聲囁嚅:“你也沒讓我還啊。”
我冷眼看著這一群人,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活似我爸欠了他們的。
我拿出他們寫下的欠條,一張張摔到他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