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薇生日前三天,我才知道林言深把我給女兒準備的別墅送給她當禮物。
我不可置信,過去問他,卻聽到他跟朋友笑著說:
“還好送了一套房,不然該在薇薇麵前丟了麵子。”
他朋友打趣道:
“沈安寧不是最看重這套房子嗎,你不怕她一氣之下和你離婚啊?”
林言深當即嗤笑一聲:
“當初薇薇認親,安寧被揭穿是假千金,走投無路才嫁給我。”
“如今孩子都七歲了,她離了我還能去哪?”
“她怎麼敢和我離婚?”
憤怒和委屈堆積在心口,我緊咬下唇,任淚水落下。
三天後沈薇生日,我沒有出現。
而是帶著孩子飛到海外,另嫁他人。
他至今都不明白。
當年我嫁給他,不過是因為年少時一腔熱血的喜歡。
1
離開公司後不久,林言深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媽媽留給我的那間別墅。
木質地板,粉色牆壁,處處都是我喜歡的模樣。
可偏偏照片中間,是被生日氣球圍繞,穿著小禮服的沈薇。
明明這件房子是母親留給我最後的念想。
也是我打算送給女兒的禮物。
可他卻因為沈薇一句喜歡,就把本就屬於我的東西拱手讓人。
這一刻,我隻覺得荒謬可笑。
林言深沒有繼續發消息,更別提解釋一句。
我了解他。
他絲毫不覺得把我的房子送給沈薇有什麼不對。
畢竟,在他心中,我永遠虧欠於沈薇。
等我回家時,已經是傍晚。
推門而入時,正好聽到林言深在對著女兒發火:
“別哭了,就一會不回來而已。你媽那麼大的人了能出什麼事?!”
“可是媽媽是聽到爸爸你把房子送給薇薇阿姨,才被氣走的,我怕媽媽不要我們了。”
女兒月月不聽,繼續嚎啕大哭。
林言深輕笑一聲,語氣軟了下來:
“傻孩子,當年你媽做夢都是嫁給我,她離開我活不下去的。”
“不過是一套房子而已,就算我把公司的股份都給薇薇,她也不會多說一句。”
我愣在原地,酸澀在心臟蔓延開來。
當初我們一家三口也是蜜裏調油,甜蜜幸福。
可突然有天沈薇要回國創業,他說要去“多照顧她”。
這一照顧,就是大半年。
隻要沈薇有需要,他就會二話不說扔下我和女兒,跑去找她。
如果不是這次來找我要房產證,我想我都不會見到他。
想到這裏,我走過去,抱起女兒就要回屋子。
見我這幅表情,林言深停下回沈薇消息的動作,麵帶不悅:
“不就是一套房子而已,你甩臉色給誰看!沈安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
“明明你欠她那麼多!當初要不是你,薇薇怎麼會流落在外十七年?”
可明明當初意外發生的時候,我也隻是一個嬰兒。
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我抱著女兒,梗著脖子卻說不出一句話。
僵持間,林言深的電話響起,他不再看我,笑著離開了。
我知道,那是沈薇的電話。
這一刻,八年的婚姻像是一個笑話。
整整一夜,林言深都沒有回來,也沒有給我發一條消息、打一個電話。
我第一次沒有像往日一樣擔憂他到徹夜難眠。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我才看見沈薇發的朋友圈。
文案是:“有你在,我被寵成了小公主。”
視頻裏,她正和林言深興致勃勃計劃如何重新裝修那棟房子。
身為在商戰上說一不二的林氏集總裁,此刻卻對沈薇的要求有求必應。
“這粉色也太老土了吧,改成莫蘭迪色才算高級!”
沈薇不滿嬌嗔。
林言深唇角帶笑,語氣寵溺:
“好好好,都聽你的。”
“還是薇薇眼光好,不然要是旁人看見了原本的鄉土風裝修,要嘲笑我了。”
視頻結束,我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真的不來國外嗎?我的邀約永不作廢。”
我苦笑一聲,進行回複:
“好,三天後,我會過去。”
深吸一口氣,我給離婚律師撥去電話。
林言深,如果你執意要把我的房子送給別人,那我離開。
這段感情,就到此為止吧。
2
這一晚,我又一次失眠。
每次閉上眼,我都能想起過去和林言深相愛的日子。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
他也是我既定的未婚夫。
哪怕後來我因為假千金的身份被趕出沈家,他也沒有和我取消婚約。
林言深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
“我不在意你是不是沈家千金,我愛的不是一個身份,而是你。”
母親去世時,撐著最後一口氣要把我托付給他。
他眼中閃著淚花,鄭重地點頭承諾: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安寧受到半分委屈,她永遠是我心裏的第一位!”
“您留給安寧的財產,我也一定會幫她守好。”
可時過境遷,林言深早已忘記了自己當初的承諾。
律師要遺產的房產證,我打林言深的電話打不通。
隻能到沈薇那裏去找他。
我趕到時,隻看見別墅客房掛著廉價的紅色紗布。
沈薇一見我,立刻熱情迎來上來:
“雖然言深把房子送給我了,但是這畢竟是媽媽留下來的遺物,有你的一份。”
“這是我特意為你布置的房間,你閑下來的時候也可以帶月月來這邊住噢。”
我臉色沉了下來:
“這是我的房子,我還沒有主人身份住客房的喜好。”
沈薇愣了愣,眼淚說掉就掉:
“對不起姐姐,雖然姐姐享受了十七年的好日子,但這棟別墅畢竟是媽媽留給你的。”
“都是我的錯,我立刻把房子還給你......”
說完,她就要作勢把牆壁上的紗布扯下來。
林言深大步衝了過來,阻止沈薇後,對我厲聲嗬斥:
“你幹什麼!薇薇為了這個房子的裝修忙前忙後,熬著夜也要和設計師溝通,你不來幫忙就算了,一過來就要無理取鬧嗎?”
“更何況你有什麼資格搶這棟房子!沈家的一切本來都該是沈薇的,你本來就虧欠她!”
我愣在原地,對上林言深不滿指責的眼神,隻覺得汗毛倒立。
是啊,我虧欠她。
所以哪怕她平時招惹我陷害我,我也處處忍讓。
哪怕林言深因為沈薇缺席結婚紀念日,我也毫無怨言。
可沈薇說她心情不好,他便拋下出車禍的我整夜陪她談心。
我懷孕生產時,他也因為沈薇一點擦傷,守了她一整夜,未曾來看我一眼。
女兒出生之後,他甚至沒有過問一句,隻隨口取了個名字都叫念薇。
最後還是我以命相逼,才給女兒改名叫月月。
他為沈薇做的這一切,隻是因為覺得我虧欠她嗎?
我臉色沉了下去,越想越失望,心臟不受控製刺痛起來。
林言深見我不出聲,眉頭緊皺,語氣不滿:
“給薇薇道歉。”
第一次,我沒有低頭,而是毫不猶豫離開,並給律師打去電話。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母親遺物交給眼前這兩個人。
客廳裏,林言深安撫著薇薇,心裏中覺得有根莫名的刺在紮。
見我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林言深不耐煩給我發來消息:
“你都嫁給我多久了,還這麼不懂事?薇薇一心為你著想,你為什麼總不識好歹,惹她傷心?”
“明天薇薇生日,大家都會來,你當眾給她道個歉,這件事就過去了。”
他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我看了一眼收拾好的行李,同意了。
正好,我也有離婚協議書給他簽。
3
我抱著女兒剛進別墅,就看見沈薇正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笑顏如花。
看見我,向來不待見我的奶奶立刻斜眼瞥來:
“某些沒教養的東西居然空手來了,果然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就是沒辦法和真正的千金小姐比。”
這話一出,賓客譏諷和嘲笑的目光紛紛向我投來。
下意識的,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林言深。
從前這種情況,他總會站出來護著我。
可這一次,林言深絲毫沒有發現我的窘境。
他虛攬著沈薇的腰,低頭湊近在她耳邊說:
“你今天好香啊,是噴了我送你的那個香水嗎?”
沈薇頓時紅了臉,嬌嗔道:
“你不要鬧啦,姐姐和孩子還在呢。”
他們嬉笑打鬧,我護住女兒,沉默走向自己的座位。
可奶奶更加不滿,她眉毛一橫,語氣愈發尖銳:
“果然有些人骨子裏就帶著劣性,要我說,當初該嫁給言深的,本來就是我們薇薇。郎才女貌,那才叫般配。”
女兒被奶奶的話嚇得瑟縮了一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我沒忍住撂下了筷子。
“您身為長輩就是這樣嚼舌根的嗎?”
沈薇小聲驚呼,微微睜大眼睛看我:
“再怎麼樣對長輩這麼沒有禮數吧。”
林言深也冷冷地打斷我,語氣不容置疑:
“安寧,這件事是你過分了,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你們的家人。”
他這樣說,是想當著所有人的麵替沈家出氣。
我忽然覺得喘不上氣來。
這些年來積壓的委屈和疲憊幾乎要將我淹沒。
“早在十三年前,我就已經被趕出沈家了。”
我牽著女兒的手站起來,拿出離婚協議書擺在他們麵前:
“我今天來,是要把這個拿給你。”
“林言深,我們離婚吧。”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這是我說出來的話。
畢竟在他們眼裏,我隻是攀附在林言深身上的一隻菟絲草。
沈薇率先反應過來,她委屈道:
“言深哥哥,姐姐肯定是因為你把房子給我才用離婚來威脅你,都是我的錯!”
本來心裏慌亂了幾分的林言深也立刻反應過來,神情不愉。
他最見不得沈薇委屈:
“沈安寧,你太過分了,為了一棟房子居然連離婚這種話都說得出!。”
四下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
“原來是因為爭風吃醋啊,我就說沈安寧怎麼舍得離婚,當初她不是死纏爛打才嫁到林家的嘛。”
我冷笑一聲,把離婚協議書甩在桌子上:
“聽不懂人話嗎?我說離婚!”
4
見我來勢洶洶,沈薇無辜眨眨眼睛,整個人躲在林言深身後:
“姐姐,今天是我生日,你為什麼非要鬧得大家都難堪。”
“要是姐姐對我有氣,我向你道歉,不過那棟房子是不可能還給你了,因為言深哥哥已經答應我把房子推了,新建一個歐式別墅了。”
我不可置信,看向林言深:
“那是母親留給我最後的遺物,你明明知道那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你怎麼敢答應她毀掉我的房子!”
許是我的眼裏湧現了淚花,他眼中閃過不忍。
可他最終隻是說道:
“房子我已經送給薇薇了,她想怎麼處置是她的自由。”
一時間,我隻覺得眼前發黑。
“不要欺負我媽媽!”
月月看我被圍在中間,擔憂的跑過來找我。
可她經過沈薇時,沈薇突然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你為什麼要推我,啊我的裙子!”
見沈薇受傷,林言深立刻關切去看她,然後轉身衝女兒厲聲嗬斥:
“林月,道歉!”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月才七歲,怎麼可能推得動一個成年人。
女兒被他嚇得渾身一顫,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我如墜冰窟上前一步,擋在女兒麵前。
林言深氣得渾身發抖:
“今天是薇薇的生日,你們非要把她的生日宴毀了你才滿意嗎!”
沈薇哭得梨花帶雨:
“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有氣就打我吧,不要再因為我吵架了。”
好好好。
再也控製不住,我用盡力氣一巴掌打了過去。
沈薇臉上立刻出現了紅印。
林言深不可置信,抬手就替沈薇打了回來:
“你不好好管教孩子就算了,現在你有錯在先居然還動手打人!”
“本來我還體諒你......明天推別墅的時候,你必須到場給我看著!”
我踉蹌攤到在地,耳邊是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一刻,我前所未有的後悔。
二十二歲那年,我放棄了更好的未來,選擇嫁給林念深。
可八年過去,換來的卻是母親唯一的遺產被毀,女兒被打我卻護不住。
一眨眼,眼淚便掉了下去。
我最後看了一眼眼前的眾人,抱起女兒轉身離去。
林言深望著我的背影,心中慌亂,卻也隻是一瞬,就低頭輕聲安撫沈薇。
謝衍的車就停在別墅外不遠處。
我上車的時候,他看著我腫脹的臉頰一怔,卻沒有多說。
隻是目光掃過沈家老宅時閃過狠戾。
隨後他點點頭,開車帶我去機場。
落地海外時已經是晚上,手機裏有三條林言深下午發的信息:
“真想不通你為什麼總是不理解我,讓我在沈家丟了麵子,對你有什麼好處?”
“不就是個房子嗎,明天我給你買十套,夠了吧?”
我手指輕點,把他的聯係方式拉黑。
而後通知律師準備起訴林言深和沈薇。
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