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丈夫的初戀季婉柔上門拜訪。
卻被兒子指著肚子上的妊辰紋笑道:
“季姐姐,你快看,我媽媽身上有好醜的紋路!”
聽著兒子的話一怔,眼前出現熟悉的彈幕:
【崽崽好可憐啊,這麼醜的媽媽一定讓他經常被笑話。】
【女主的配置跟初戀比簡直完敗啊,初戀清華美院畢業,女主網絡頭像師,差距太大了。】
從生下孩子後,我就自願放棄動漫師職業,當個家庭主婦照顧孩子。
可不管多努力,我始終像個外人。
七年過去了,哪怕是石頭也會被捂熱,他們卻始終無動於衷。
我累了。
哪怕彈幕的話再多寬慰,這份沉默的愛我也不要了。
01
玻璃碴子碎了一地,兒子翟宇航嬉皮笑臉的指著我的肚子。
對著剛進來的季婉柔笑道:
“季姐姐,你看我媽媽身上的紋路好醜。”
我反而習慣了。
丈夫翟霍然視若無睹,溫情的問候季婉柔:
“最近你還好嗎?”
兩人寒暄了一會,翟霍然才看到我毫無動作。
皺眉:“你怎麼還沒收拾完?等會紮到兒子怎麼辦?”
我平靜的走過去開始收拾碎玻璃碴,卻被兒子踩了一腳。
手上滿是血,我疼的臉色蒼白。
翟宇航大聲喊道:“我才不要你做我媽媽!你太醜了,還總逼我學畫畫!”
“我要季姐姐做我的媽媽!她又漂亮又溫柔還從來不逼我!”
“宇航!”翟霍然看了眼我自嘲一笑的表情,忍不住嗬斥。
沒什麼必要。
這個孩子我是打心眼裏嗬護的,可是沒有用。
捂不熱的就是捂不熱,父子倆一樣的冷心冷情。
在季婉柔的指引下。
最開始兒子對我詆毀,我憤怒、絕望、委屈、悲哀過渡到平和。
到現在次數多了,已經習慣了。
“如你所願,我明晚就走。”
我在流血的手掌上纏好繃帶,看著季婉柔笑了一聲:
“照顧好他們。”
之所以明晚走,是因為翟霍然還遲遲不簽字。
熟悉的彈幕在我眼前瘋狂滾動:
【補藥啊!女主,父子倆隻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嘴上這麼說,其實對你在意的很!外冷內熱而已啦!】
【嗬嗬,你們就看吧,她那麼愛孩子和男主,絕對不會離開的,最後還不是乖乖留下來收拾殘局。】
【就是,嘴硬而已,就為了在白月光麵前討回點麵子。】
這些字實在讓人心寒。
可是他們的話,我卻無法反駁,我和丈夫青梅竹馬,好不容易走到了婚姻。
這期間花費了七年時間。
丈夫雖然有所謂的初戀,可自從分手後就再無瓜葛。
她離開後,我們越走越近,緊接著是成婚生子。
我也理所當然的在父母和丈夫的默許下退居家庭。
可是婚後生活並不美滿,丈夫的漠視我還能忍受。
可是孩子的排斥使我痛苦萬分。
我始終相信隻要是人心,都會被捂熱的。
更何況,每每放棄時,彈幕都會給我畫餅,給我美好的期許。
想盡辦法的照顧父子兩個,
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是個蠟燭。
燃燒了自己,照亮別人。
最可惜的是——他們還絲毫不產熱。
也許,是時候離開了。
02
眼看著我丟下一身狼藉,翟霍然猛地拽住我的手腕。
他麵龐冷峻帥氣,拽住我的手臂露出結實流暢的肌肉。
“你胡說八道什麼?抓緊收拾,一會宇航踩到玻璃怎麼辦?”
他的表情嚴厲,透露著不滿,還帶著居高臨下的命令。
是我最厭惡的語氣。
可彈幕卻飛速滾動,甚至有粉紅色的彈幕:
【男主說的沒錯呀,女主再生氣也不能拿崽崽的身體開玩笑,萬一弄傷崽崽怎麼辦?】
【隻有我一個人看著男主的身材吸溜麼?女主身上還帶有妊辰紋呢!這麼帥的男主有什麼生氣的?】
【真是矯情,等男主被初戀勾走就對了!看到時候有的她哭的。】
······
看著不斷為父子說話的彈幕,我冷笑一聲,隨後心如之水。
最開始憤怒、絕望、委屈的情緒完全攪合在了一起。
變成了厭惡、惡心。
季婉柔高高在上的打了個圓場:
“哎呀,冬菱,何必這樣呢?小孩子童言無忌,你還是宇航的母親。”
“想來是不會在意吧?畢竟這人沒工夫琢磨自己,就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這是在嘲諷我圍著家庭轉,沒工夫打理自我。
其實我以前也很漂亮,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原來的我一定是委屈至及,甚至是像瘋子一樣爭辯這點道理。
可現在的我早已經習慣了。
每當我為自己爭辯時,都會遭受眾人的白眼。
就連我細心嗬護的孩子也越來越像他冷心冷清的父親。
漸漸的,口舌如刀劍,我已被紮得千瘡百孔。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以至於我已經毫不動搖。
03
我直接推開翟霍然:
“你去找保姆吧,以後我不會再做這些事了。”
他眉頭蹙起,像是很不理解一樣:
“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剛才宇航說的話讓你不開心了嗎?”
“嗯,你既然知道,就別再多說了。”
“就因為這?”麵對我的反饋,他不屑的冷笑一聲。
遠遠不止,可我沒必要跟他解釋更多。
現在我才想清楚。
這些年的冤屈都是自己找罪受。
“我已經退居家庭七年了,現在我是時候找回自己的事業了。”
“孩子也大了,我已經盡到了生母的義務。”
不止一次,翟宇航不止一次的說過:
“為什麼你是我媽媽?我的媽媽為什麼不是季姐姐呢?”
“季姐姐可是清華美院畢業的!你怎麼能比?天天就知道在網上畫一些頭像,掙得還那麼少!”
“一點都不體麵,別人都嘲笑我!家長會你能不能別來了?”
可我當年不是沒考上過清華美院。
不過是因為我的錄取通知書被人撕碎了,我才沒機會登上那個藝術的殿堂。
我不是沒漂亮過,是生了翟宇航以後。
身材才漸漸走樣,繁重的家務讓我沒工夫打理自己。
才變成了外人口中的黃臉婆。
這些年,我時時刻刻圍著父子倆轉。
帶翟宇航上早教課,見縫插針買菜做飯,打理家務。
從沒有自己的一點休閑時間。
空下來的那點時間用來幫兒子和丈夫清理衣物、打理穿著。
就連周末都得送翟宇航去上遊泳課、鋼琴課等等。
從未落下。
這期間還會被婆婆多次打電話叮囑兒媳的職責。
好累啊,我受夠了。
也許是翟宇航瞥見我眉宇間的疲憊,歎了口氣:
“我請保姆來。”
彈幕立刻激動的不知所以:
【天哪!男主竟然願意為女主讓步,曾經有保姆偷偷勾引男主,導致他都有心理陰影了!】
【是啊,真是個好男人,竟然能為愛克服了,為女主犧牲也讓步太大了吧!】
【可不嘛,女主一個普通一本還能嫁到男主家,男主雖然一直遊移不定,但其實他心裏是有女主的。】
【女主再忍忍就好了,勝利就在眼前,跨過了委屈,後麵全是糖了。】
這些話實在讓我忍不住想發笑。
什麼叫忍過這些委屈就好了,難道我活該受委屈嗎?
為什麼覺得先苦後甜我就幸福?
受過傷後,傷疤就不在了麼?
04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俊眉修目、鼻梁高挺,身材也極好,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場。
這就是我父母心中好夫婿的模樣。
我曾經也為這個男人所著迷,可柴米油鹽磨淨了我的所有感情。
眼下,我將視線移開,淡淡開口:
“抓緊簽字吧,我淨身出戶,等你簽完字,咱們就直接去辦手續。”
聞言,翟霍然神色錯愕驚詫,但很快他就控製住了自己的感情:
“宇航呢,你忍心看著孩子沒有母親?”
“孩子大了,心思也重,未必願意聽我天天管教他。”
“況且,他身上流的血有你一半。”
若是從前唯唯諾諾的我,恐怕這話就把我勸回去了。
可看著彈幕瘋狂滾動:
【不知好歹,有她後悔的!】
【怎麼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忍不住攥緊手心,鮮血順流而下。
這些年,我忍夠了。
我嗤笑一聲,看著表情空白的翟宇航,下巴輕揚,對著季婉柔點了點:
“孩子母親?這不是這呢嗎?”
翟霍然眉眼冷肅,仿佛我在無理取鬧:
“慕冬菱,如果今天因為宇航的話讓你不舒服,我可以替他道歉。”
“你知道的,孩子還小,這個年紀正是難管教的時候,你要是走了,讓宇航怎麼辦?”
“你不是最心疼他的麼?”
他難得說了這麼多話。
這些年來他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已經不知多久了,自從我清華美院的錄取通知被撕毀後。
我和他就再回不到從前的暢所欲言。
05
那天之後,家裏的氛圍降到冰點。
不過無所謂,若是以前我可能還會委曲求全,可現在不再需要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翟霍然對我的多次催促視而不見。
一大早,翟宇航就開始喊道:“媽!媽媽!我的襪子哪裏去了?”
我看了眼鬧鐘,這個時候該去送他上學了。
不過,那是從前的我,反正他們一直也不拿我當回事。
少個我而已,我就不信日子過不下去。
聽著小孩在大廳吵鬧的大喊,我索性關上門,鎖死。
並帶上耳塞。
任憑外麵風吹雨打。
可很快,翟宇航並沒有走,而是叫來了婆婆。
“慕冬菱!你發什麼神經?!”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門就被婆婆踢開。
身後站著麵色陰沉的翟霍然。
婆婆一邊把我從被子裏拽出來,一邊斥責:
“霍然,今天就把她趕出門!別讓某人占著翟家太太的位置還不知足!”
“我就不信她離開了能有半點好日子過?一個闊別職場七年的全職太太能鬧出什麼風頭!”
我嗤笑一聲:“好啊,你讓他簽離婚協議。”
一瞬間,兩個人都被我哽住了。
婆婆嘴唇翁動了兩下,緊接著說道:“別說你兩句就上綱上線!”
“我就不信離開了翟家,你能幹什麼?!”
彈幕急瘋了:
【怎麼回事啊?女主這時候不該這麼剛啊,她從小性格懦弱,為了對她最好的青梅竹馬她肯定會忍啊。】
【男主,你快哄哄女主啊,長嘴就說啊,你快告訴她你每天偷偷給她掖被子,甚至還偷偷幫女主做一部分家務。】
【女主,求你再忍一忍吧,男主很快就不這麼別扭了,不要作過頭啊!】
我自嘲一笑,是我作麼?
習慣了忍耐,就要一直無條件忍下去?
沒人會在原地等待,哪怕從彈幕得知我以後會很幸福。
我也不想要了。
就算我受盡冷嘲熱諷,翟霍然從不維護我。
難道他愛我,就要讓我受盡委屈麼?
我堅決離婚,連夜收拾東西。
翟霍然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的坐在客廳裏一夜。
06
也許翟宇航告訴的季婉柔,很快這消息就傳過去了。
等我拿到了離婚證,季婉柔已經迫不及待看我離開。
隻是這一次有所不同。
深夜,我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要徹底離開這個地方了。
丈夫和季婉柔爭吵的聲音卻從書房傳來。
聲音隱隱若現:“錄取通知書”“慕冬菱”“蠢貨、活該”等詞傳出。
我不由得有些奇怪,翟霍然對季婉柔想來溫和,怎麼會爭吵?
我未聽清,可彈幕聽的一清二楚:
【我靠!原來女主當年的錄取通知書是青梅竹馬的男主撕的!女配慫恿、婆婆出的主意!】
【跟男主有什麼關係?男主隻是被女配蠱惑了而已。女主若是上了清華美院,就沒有女配的機會了。】
【他還是愛女主的,撕毀通知書隻是不想讓女主太辛苦!】
後麵的字我已看不清了。
我本以為七年的柴米油鹽已將我磨的心如止水。
可這件事還是宛若泰山崩塌一般在我心頭巨響。
眼前發黑,心中的崩潰宛若火山爆發般猛烈無法遏製。
他怎麼能那樣?那可是我為止奮鬥了多少年的青春!
是我的夢想。
屋子裏傳來翟霍然的怒吼:“我那是為她好!她哪有什麼能力去追求藝術!”
我這麼多年的耿耿於懷,竟然就被一句輕飄飄的“為她好”就蓋過去了?
門打開後,兩人從裏麵走出。
看見我,翟霍然神色一僵,聲音艱澀:
“你怎麼在這?不是睡著了嗎?”
可我不想跟他兜圈子:“我當年的錄取通知書是你撕毀的?”
“是,但我見識過這個市場,你根本沒能力追求藝術。”
“既然如此,何必做無用功呢?”
我冷笑一聲,他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啪!
清脆的一聲響起,我惡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將這些年的不甘怒吼出來。
“誰允許了!我允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