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孕三個半月,沈言終於答應娶我了。
訂婚宴上,衣他的“女兄弟”當著我的麵,親昵地從背後抱住他。
“乖兒子,你這就要當爹了?”
“嫂子你可得看住他,他這人最喜歡嘬人,我都被他嘬疼了好幾次!”
她說完,挑釁地瞟了我一眼。
眼神裏滿是毫不掩飾的炫耀。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舉著酒杯的手愣在半空中。
見我臉色慘白如紙,沈言這才皺眉推開她。
他拿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熟練地塞到她的嘴裏。
“山炮,快閉嘴吧你!”
忍無可忍的我端起桌上那碗佛跳牆。
在他們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潑向了江月那張帶笑的臉。
01
“啊——!”
沈言立馬衝過去抱住江月。
他緊張地檢查她的臉,撥開她黏在臉頰上的頭發。
“月月,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到?”
他的聲音裏,是我從未聽過的驚慌失措。
江月在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身體不住地顫抖。
“好疼......我的臉......好疼......我這是要被你老婆弄毀容了呀!”
沈言怒視著我。
他那雙曾對我許諾過無數未來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狠戾和冰冷。
“林希!你發什麼神經!”
“月月她隻是開個玩笑,你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嗎!”
未等我反應過來,沈言衝過來一個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林希,馬上給阿月道歉!”
猝防不及的我失去重力,額頭狠狠磕在牆角上。
有什麼粘乎乎的液體流出來。
我用手摸了一把額頭,看著掌心殷紅的液體,和他毫不猶豫維護江月的樣子,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陌生。
周圍的賓客竊竊私語。
那些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充滿了鄙夷、不解,和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沈母臉色鐵青。
“沈言,這就是你找的好媳婦!”
“還沒過門就敢這麼撒潑,以後還得了?”
我撫著微微隆起的孕肚,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沒有人覺得江月那番極具性暗示和羞辱意味的話,有任何不妥。
沈言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小心翼翼地,像包裹一件絕世珍寶那樣,裹在江月身上。
“阿月,你忍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我會請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療,一定不會留疤的。”
他抱著江月,從我身邊走過,冷冷丟下一句。
“林希,不要以為你懷了我的孩子,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阿月。”
眾人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滑稽又可悲的小醜。
腹中的胎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絕望,不安地動了一下。
我捂著肚子,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02
我打一輛出租車,獨自回到我和沈言的住處。
鞋櫃上,一雙惹眼的限量版球鞋占據了最顯眼的位置。
那是沈言不久前托人從國外買回來的,尺碼卻不是我的。
冰箱裏塞滿了江月愛喝的肥宅快樂水,而我愛喝的酸奶,被擠到了最角落。
電視櫃上,擺著江月和沈言的合照。
沈言總說。
“月月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和她就是好哥們,親如兄弟。”
每當我因為他和江月過界的舉動而表現出一點不悅,沈言就會皺眉。
“林希,我和月月就是純潔的兄弟情,你思想能不能不那麼齷齪?”
......
壓抑的記憶和眼前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我喘不過氣。
胃裏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湧。
我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幹嘔。
卻什麼都吐不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我的喉嚨。
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墜痛,緊接著一股濕熱的液體緩緩流出。
無奈的我隻能給沈言打去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傳來來的卻是江月的聲音。
“嫂子啊,阿言正給我擦藥呢,這會不方便接你電話。有什麼事你和我說吧,我會轉告他的。”
背景裏傳來沈言溫柔的嗓音。
“別動!藥還沒擦勻。”
江月輕笑了一聲。
“哦,對了,嫂子。”
“阿言讓你半小時之內來醫院給我道歉,否則的話,他和你的婚約就取消了。”
手機裏傳來一陣忙音。
握著手機,坐在冰冷的地上,腹部的墜痛感越來越清晰。
我強撐著站起來,叫了一輛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醫生拿著報告單,看著我的表情有些嚴肅。
“你情緒波動太大了,有先兆流產的跡象。”
“必須住院保胎,而且要保持心情平穩,不能再受刺激了。”
躺在床上,天花板的白熾燈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我的人生,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03
整整三天。
沈言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我卻在一個我從來沒說過話的共同好友群裏,看到他們發的聊天記錄。
“臥槽,嫂子也太猛了吧?一碗佛跳牆直接給月姐開光了?”
另一個人立馬接道。
“女人懷孕是不是都這樣?脾氣火爆,一點就炸?”
另一個附和道。
“月姐也是,開玩笑也不分場合,這下好了吧,差點毀容。”
“不過話說回來,沈言是真的疼她,那晚抱著她衝進醫院那勁兒,跟拍電影似的,帥爆了!”
“說真的,要不是林希懷了,我一直以為沈言會跟月姐是一對兒。”
“誰說不是呢?他們倆那叫一個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跟林希在一起,總覺得隔著點什麼,沒那味兒。”
然後,沈言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江月躺在病床上,臉上貼著一小塊紗布,對著鏡頭俏皮地比了個“耶”的手勢。
沈言的配文是。
“鐵子就是堅強,毀容了還這麼樂觀。”
有人在下麵打趣。
“沈言,你老婆都要被你氣跑了,還在這認兒子?”
沈言回了一個冷笑的表情。
“她鬧夠了自己會回來的。”
“拿孩子當籌碼,也就這點本事。”
“倒是月月,這次受了大委屈了,我得好好補償她。”
江月在下麵回複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乖兒子孝順!”
群裏又是一片“哈哈哈”和“兒子牛逼”的吹捧。
我看著那些聊天記錄,一字一句,反複地看。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到無法呼吸。
手指一根根蜷縮起來,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掐出了血印。
直到輸液管裏的液體流盡了,護士進來拔掉針頭。
針尖抽離皮膚的瞬間,我做了一個難難的決定。
“護士,我想谘詢一下......人工流產的手術。”
04
出院那天,天氣陰沉。
我回曾經和沈言一起的住處收拾東西。
沒想到剛打開門,入眼便看到一地的啤酒罐和零食袋。
空氣中彌漫著外賣和酒精混合的古怪味道。
江月穿著我的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瘋狂地按著遊戲手柄,一邊衝著戴著耳機的沈言大喊。
“兒子,快來救駕!你爹要被人幹掉了!”
沈言坐在電競椅上,背對著我,頭也沒抬。
“你那個位置誰都救不了,等死吧,廢物。”
看見我,江月先是一愣,隨即一副若無其事的語氣。
“我的換洗衣服沒帶,借你的來穿一下啊......這麼點小事,你不至於生氣吧?”
她臉上那塊小小的紗布已經拆了。
光潔的皮膚上,隻有一點淡淡的紅印,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聽到動靜地沈言這才抬起頭。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臉上閃過的不是愧疚,不是心疼,而是被打擾遊戲的不耐煩。
“怎麼,你這是想通了?”
“看在我們過往感情的份上,你現在給阿月道歉,我還能原諒你。”
江月見狀,趕緊過來打圓場。
“阿言,你別凶嫂子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在你們的定婚晏上開那樣的玩笑。””“不過,嫂子你放心,我和阿言就是純哥們的友誼,我要是真和他什麼,也不會輪到他來娶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去拉沈言的胳膊,姿態親昵又委屈。
我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
“沈言,你和她是什麼關係,都和我沒關係了。我今天回來,是收拾我東西的。”
說完我徑直走進了臥室,準備收拾我的衣服。
沈言跟了進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非要這樣嗎?”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和疲憊。
“月月已經知道錯了,你也出了氣了,你還想怎麼樣?”
05
我被沈言的話氣笑了。
“她如果真的是錯了,還會出現在這裏嗎?”
“你既然那麼在乎她,直接和她過不就好。還找我幹嘛呢?”
沈言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索性,他耍起了無賴。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追究這些有意思嗎?”
“我是個男人,我兄弟被欺負了,我護著她有什麼不對?”
“你既然打算和我結婚了,就該理解我,支持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斤斤計較!”
我看著他理直氣壯,顛倒黑白的樣子。
心底最後一點溫度,也徹底消失了。
我平靜地吐出幾個字。
“沈言,我們分手吧。”
他愣住了。
隨即,他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言論,嗤笑一聲。
“又來這套?”
“林希,你是不是覺得你懷孕了,我就必須得無條件哄著你,讓著你?”
“我告訴你,別拿孩子威脅我。”
“這一招對我沒用。”
我的心猛地一抽,密密麻麻的疼。
剛想告訴他孩子已經沒有了,外麵卻傳來江月的聲音。
“兒子,快來,這局要贏了!晉級賽啊!”
沈言回了一句。
“知道了!”
便徑直向客廳走去,很快遊戲音效再次響起。
三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場王者榮耀的勝負重要。
我收拾完完東西時候,他們那一局遊戲正好結束,正在興奮地慶祝勝利。
江月激動地從背後跳到沈言背上,像隻無尾熊一樣掛著。
“兒子牛逼!爸爸愛你!”
沈言笑著托住她的大腿,任由她胡鬧,甚至還配合地顛了顛。
那畫麵,刺得我眼睛生疼。
看到我拉著行禮箱出來,沈言過來抓住我的手腕。
“別鬧了行不行?”
江月也從他背上滑下來,跟著勸。
“是啊嫂子,別衝動啊,阿言是愛你的,我們都知道。”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隻覺得惡心至極。
我用力甩開沈言的手,後退一步。
“沈言。”
“忘了告訴你,孩子已經沒有了。”
“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拿孩子當籌碼嗎?”
“現在,我把這個籌碼做掉了。”
我從包裏,拿出醫院的手術確認單,扔在他臉上。
“恭喜你,這輩子可以和你的‘好兄弟’鎖死了。”
看到手術單上的白字黑字的內容,沈言一怔。
“別開玩笑了,小希,這一定不是真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