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陸絳霜像個擺件一樣，被當成證明陸明宜清白名聲的象征。

在所有人憐憫嘲弄的目光下，挺著病軀朝陸明宜道歉，維護她完美無缺的名聲。

也有心善的貴女勸道：“許夫人身子虛弱，還是讓她回去休息吧。”

陸明宜麵上好心：“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姐姐她非要和我一起，可能是想表示她之前欺負我的歉意吧。”

陸明宜舉辦的宴會，邀請的大多是她結識的閨秀。

聞言頓時嘩然：“她居然還欺負你，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唉，畢竟姐姐她不得夫婿喜愛，背地裏還......”陸明宜裝模作樣的捂住嘴，“唉，家醜不可外揚。”

這麼一說大家更好奇了，連忙追問，要給陸明宜出頭。

陸絳霜看著陸明宜造謠，卻被名義上的夫君和兒子同時眼神警告。

於是她安靜了下來。

見眾人注意力都在自己這邊，陸明宜故作不經意的後退一步撞了下身後的陸絳霜。

從二人衣袖的重疊處，咕嚕滾下一個紮了銀針的布製人偶。

霎時，全場鴉雀無聲。

幾年前那場巫蠱之災，所有人都經曆過。

大庭廣眾之下，和這玩意扯上關係，別說是名聲，小命都難保。

大家都沒瞎，這小人明擺著是從陸絳霜和陸明宜其中之一的衣物中掉落。

不管真相如何，今日必有一位要被犧牲。

陸明宜柔柔弱弱的喚來許寧瑄，躲在他背後，哭道。

“姐夫我好害怕，先前姐姐就在府內弄過一次，被你斥責後竟死性不改，還碰這些巫蠱玩意。這可怎麼辦啊。”

此事幹係重大，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就連許寧瑄也無法壓下。

許寧瑄不是傻子，陸絳霜在床上昏迷了兩日，是他親自守著的。

就連現在出現，也是他強製派人喚醒，不可能有機會碰到人偶。

定然是陸明宜刻意構陷。

許寧瑄的視線在楚楚可憐的陸明宜與麻木空洞的陸絳霜之間遊移。

他知道他幫誰證明清白，另一位就會名聲盡毀，生死難料。

明宜她年紀小沒吃過苦，一時心亂做錯事，也不該落得那般下場。

而陸絳霜常年臥病在床，名聲毀了影響也不大。憑他這些年的功勞向陛下請罪，應該也能護她性命。

許寧瑄在心中百般權衡，理智提醒他護住陸明宜。

身體卻不自控：“夫人她昏迷數日，不可能......”

眼見陸明宜嚇的花容失色，幾乎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小小的身影卻衝了出來，護在陸明宜身前，厭惡道。

“她不配做我母親，姨姨沒有撒謊，就是她嫉妒姨姨才做的這些。”

眾人異樣的目光集中在宛如傀儡般麻木不堪的陸絳霜身上。

連自己親生兒子都站出來斥責，她做人到底是有多失敗。

許寧瑄咬牙，“少爺年幼，把他帶回去。”

陸絳霜麵無表情地看著許寧瑄把自己護到身後，替她擋住那些刺眼目光。

心跳有一瞬間的加速。

眼前人的身影仿佛與當年無數次擋在她麵前的少年重合。

“抱歉諸位，我夫人一時糊塗走了錯路，稍後我自會入宮請罪。”

哢——

陸絳霜仿佛聽見鏡麵破碎的聲音，少年的身影徹底消散。

許寧瑄轉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此事是明宜她任性，我替她向你道歉，之後一定讓她受罰。你先回霜華院，放心，我就算辭官退隱也絕不會讓你有事。”

他試圖握著陸絳霜消瘦見骨的手腕，卻被狠狠甩開。

許寧瑄抿唇，麵色沉沉。

他知道這次是陸絳霜受委屈，等此事解決，他一定會好好彌補她所受的委屈。

忽視掉心中不斷翻湧的不安，他讓下人先把陸絳霜帶會霜華院內。

眼下當務之急，是趕在其他人之前，先行入宮請罪。

就在許寧瑄更換朝服為護住陸絳霜性命努力之時。

陸絳霜被人悄無聲息的接離。

“要跟你那混賬前夫說句話，親手把和離聖旨砸到他臉上嗎？”

不嫌事大的侍衛統領謝芳華摩拳擦掌地在她耳邊起哄。

陸絳霜看了眼被搬空的霜華院，眼底最後一絲情緒也徹底消亡殆盡。

再睜眼時，已經變成亙古不變的平靜。

“無所謂了。”

“反正，他們與我再無瓜葛。所犯之錯，陛下自會懲罰。”

“而我，”陸絳霜露出這些年來第一個輕鬆的微笑，重新握住好友帶著薄繭的手。

“為情愛耽誤了這些年，我也該重新找回我自己。”

……

許寧瑄在宮門前跪了兩個時辰，才等來女帝的傳召。

他慘白著臉，雙腿幾乎失去知覺，強逼著自己勉強行禮。

“殿下恕罪，臣妻重病神誌不清，竟在府內行巫蠱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