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貫厭惡我的媽媽為了保護我而葬身火海。
她死後,隻留下了一本遺願清單。
上麵的每一個願望,卻像是為我精心設計的。
例如,讓我們徒步9999層台階取佛燈,而我腿上恰好有舊傷。
又或者,讓我們帶她的照片去大海遨遊,而我又恰好有恐海症。
可偏偏,爸爸和哥哥視若無睹。
他們在乎的,隻有媽媽是否能安心離開。
“小芍,”他們看著我流血的雙腿,無奈又疲憊,“媽媽是為了保護你才離開,這是她生前最後幾個願望了。”
我翕動了一下唇,卻又說不出半個字,隻有心一點點往下墜。
遺願清單上,媽媽的最後一項寫著:所有願望完成後,我會送你們一件禮物。
我垂眸,看著手上咳出的鮮紅血跡。
我想,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也會送她一份更大的禮物。
......
萬籟俱寂的寺廟門口,我腿上滲出的鮮血慢慢沾濕了褲腳。
帶著椎心蝕骨之痛。
“小芍,”哥哥抿了抿唇,歎息一聲,“哥哥知道你有腿傷,可這是媽媽的遺願,我們都必須完成。”
聽著他的話,感受著山間洶湧而來的刺骨寒意。
腿上的舊傷一點點淩遲我的神經。
媽媽遺願清單的第一項:
「你們去萬華寺,把我供奉的佛燈取走,一定要徒步,心誠則靈。」
也因如此,傷心欲絕的哥哥和爸爸第一時間將我從康複中心帶出來。
可我的腿......
根本經受不住這樣的徒步強度。
我垂下的手指微微卷曲著,細細看來,有些顫抖。
爸爸皺眉,冷淡開口。
“我已經問過醫生,你的腿爬上這座山,根本不會複發,”他歎息一聲,“總不能讓你媽媽魂魄不寧。”
我閉了閉眼,手指死死攥成拳。
妥協似的點頭。
“好......我爬。”
兩人對視一眼,滿意笑了笑。
卻又在看著我蒼白臉色的一瞬間,眉頭微不可察擰起,又瞬間消失不見。
一共9999層台階,每一步對我而言,都像是針密密麻麻紮著。
刺骨的疼痛也讓我在這六月間,衣衫被冷汗浸濕。
走著走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輕笑,還帶著得意。
我心頭一跳,猛然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
感受到胸腔裏心臟的劇烈跳動,我深呼吸一口。
將這股被帶有惡意眼神死死盯著的感覺拋之腦後。
看著爸爸和哥哥遠去的背影,我蒼白的唇幹裂開,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小時候。
那也是一個六月天,我跟著爸爸和哥哥來了萬華寺。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讓我走過一步路。
爸爸說,“我們小芍啊,生下來就是享福的,爸爸唯一的小公主不用親自走路。”
哥哥在一旁附和。
“也是哥哥唯一的小公主。”
隻是我忽然回想起那天,我看向媽媽時,她陰鬱又厭惡的眼神。
她對著爸爸委屈開口,“老公,我不是你的小公主嗎?”
得到爸爸肯定的回答後,她又頓時眉開眼笑。
如今回想起來,這些年媽媽對我的厭惡,就是從那天開始的。
腿上強烈的刺痛讓我收回思緒,看著近在咫尺的寺廟大殿。
我終於狠狠鬆了口氣。
“喝水。”
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抬起頭,看著哥哥把擰開的水杯遞給我,看了一眼我蒼白的臉色歎氣。
“哥哥知道你疼,也知道你不喜歡媽媽,所以讓你和我們一起完成媽媽的遺願對你來說是負擔,隻是媽媽已經離開了,還是為了你。”
我心臟緊了緊,這些年爸爸和哥哥都以為是我不喜歡媽媽。
可是我無數次想告訴他們。
被媽媽針對,被她不喜歡的人,明明是我......
想到方才那一抹熟悉的視線,我猶豫了一下開口。
“哥哥,媽媽的遺體是不是還沒找到?”
爸爸聞言,眼神滿是悲痛,“跌落山崖,屍骨無存,找不到了。”
我抿了抿唇,有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爸爸,媽媽會不會是騙我們的,她根本沒有......”
話音未落,哥哥猛然將我手裏的水杯打翻,滾燙的水順著褲腿流進了膝蓋的傷口裏。
讓我瞬間臉色蒼白。
“桑白芍!媽媽已經走了!你對死者要有起碼的尊重!這些年你變得越來越不可理喻!”
聽著他的話,我解釋的話像被一雙大手死死掐住,胸腔憋悶,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這時,取佛燈的主持走上前,朝我們鞠躬。
“抱歉三位,林蓉女士並沒有在我們這裏供奉佛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