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葬身火海第三年,京城最大的蕭氏錢莊徹底關停。
就連身為蕭家主母的表妹柳玉清也夜夜驚夢,形容憔悴。
錢莊分號的掌櫃們都說是我怨氣不散,請我生前的夫君蕭承安平息禍端。
他握住柳玉清的手,溫聲安慰:
“玉清別怕,沈佳期生前就貪得無厭,死了也見不得你富貴。”
“我這就找到她的屍骨,用高人開光的符咒鎮壓,定能還你安寧。”
我那偏心的爹娘,也氣急敗壞地跟來。
“還得把她碰過的賬本全毀了,讓她在陰間也做個窮鬼,一文錢都摸不著!”
可當他們衝進被燒毀的西院,發現曾忠於我的老賬房們都已自盡。
隻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捧著我的賬本,猛地跪地,聲淚俱下:
“我家主人欠你們蕭家的債,早就還清了。”
“我這次來,是替她討回公道的!”
......
“公道?一個吃裏扒外的叛徒也配?”
蕭承安臉色鐵青,長袖一揮,直接掀飛少年緊抱在懷裏的賬本。
他揪住少年滿是補丁的衣領,唇邊勾起一抹譏諷:
“果然是她養的賤骨頭,一樣的下作,一樣的滿口謊言。”
“一個低賤的小乞丐,也配在本家主麵前提公道?”
“你家主人背夫叛族,聯合外賊掏空我蕭家百年基業,她要什麼公道?!”
衣領勒得少年滿臉通紅,他眼神卻依舊清明得像一汪寒潭。
“家主隻要看了這本賬冊,就會得知當年的全部真相。”
蕭承安滿臉不屑,將少年狠狠摔在焦黑廢墟裏。
爹娘立刻護著我那嬌弱的表妹柳玉清,嫌惡地從他身上繞過去。
“玉清,你可當心點,別讓這狗東西的血弄臟了你新做的雲錦裙。”
他們從未真正關心過我,自然也看不上我收養的人。
可我如今隻是一縷殘魂,被禁錮在這本賬冊的封皮中。
無法將那個狼狽的少年扶起,更無法告訴蕭承安。
這世上唯有阿辰,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曾給過我真心與溫暖。
隨行而來的幾個蕭家旁支掌櫃,可不管這些。
立刻圍上來對他拳打腳踢,發泄著積攢了三年的怨氣。
“就是這個妖婦!害得我家綢緞莊資金斷裂,家破人亡,她養的狗憑什麼還活著?”
“我也被她害慘了!當年若不是她將家族的‘鹽引’私自賣給死對頭錢家。”
“我爹也不會被活活氣死!她自己倒是燒得一幹二淨,一了百了!”
“呸!等家主鎮壓她的屍身,我們就把這小雜種的骨頭一根根拆了喂狗!”
阿辰蜷縮起身體,用盡全力護住那本特殊的賬冊。
直至一個下人在院子角落的枯井邊發出一聲驚呼,才打斷這場暴行。
眾人好奇地跟過去,看清井裏撈上來的東西後,也同樣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被淤泥包裹的鐵盒,上麵有一把鏽跡斑斑的“同心鎖”。
“龍鳳同心鎖?”蕭承安猛地推開眾人,手背上青筋畢露。
這是我們大婚之時,他請天下第一的巧匠為我們打造的信物。
他說要用這把鎖,鎖住我們蕭家最核心的財富,也鎖住我們一生一世的情意。
可後來,他對我恨之入骨。
在我葬身火海那日,都未曾再踏入這西院一步。
柳玉清見狀,突然佯裝虛弱,依靠在蕭承安懷裏。
“承安,我......我胸口好悶,許是這裏的怨氣太重,我們回去吧。”
阿辰卻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這麼著急走,怕是心裏有鬼吧!”
蕭承安猛地扼住阿辰的咽喉,眼中殺意畢現。
“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對當家主母如此無禮!”
他眼神陰沉,從靴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緩緩抵在阿辰的心口。
“這鐵盒裏,定然是她與外賊勾結的罪證,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屍骨都寒了,你這條忠犬,還想護著她的罪惡不成?”
刀尖刺破皮肉,劇痛讓阿辰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早就知道,蕭承安是我這一生都無法掙脫的劫。
我恨自己不能體阿辰擋刀,隻能用虛弱的魂體發出陣陣哀鳴。
強烈的怨氣,竟在西院中掀起一陣陰冷的旋風。
蕭承安微一怔愣,隨即一腳踢開血流不止的阿辰。
“沈佳期,我就知道你陰魂不散!知道心疼你養的這條狗了?”
“本家主今日便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開這罪證!”
“讓大家看看,你到底是如何背叛我,如何將蕭家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