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燈光昏暗,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和文獻。
終於寫完了。
這份關於漢代織金工藝保護的研究報告。
耗盡了我最後的心力。
那天顧瑾,難得給我發了條信息。
“網上那些輿論......院裏壓力很,但你這份研究報告,如果能盡快完成,能澄清部分不實之詞。”
“院裏會考慮以此為根據,為你正名。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好好把握。”
最後的機會。
正名。
這幾個字像微弱的火苗,在我心底掙紮。
但對學術清白和畢生價值的維護,壓倒了一切。
我選擇了再次相信他。
報告交上去後,卻一連幾天沒有音訊。
直到院裏召開年度學術頒獎典禮的通知貼出。
我才在“傑出研究成果獎”的項目裏,看到了我那報告題目。
但署名處,赫然寫著“江妍”。
後麵還綴了一長串她隊伍裏男研究員的名字。
我心臟猛地一沉。
果然,典禮當天。
江妍從顧瑾手中接過了那份,本該屬於我的榮譽證書。
我死死攥著拳頭,隻覺得渾身冰冷。
那些熬夜查資料的無數個瞬間,一下子全湧入腦海,
她拿過話筒:
“特別感謝一路扶持我的各位男同事,教會了我很多,不像院裏個別不合格的人員......”
“不合格的人員”......
嗬......
每一個字都狠狠紮進我的心口。
典禮結束後,我攔住了陪著江妍離開的顧瑾。
聲音幹澀得厲害。
“為什麼,你知道我花費了多少心血?”
顧瑾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將臉別向一旁。
江妍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證書:
“溫姐,院長說了,這才叫‘物盡其用’。你弄出來的那些東西。”
她撇撇嘴。
“放在你手裏,隻會被質疑,但掛上我的名字,它就是幹淨的、有價值的。”
她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帶著惡意的快感:
“沒有我,你還拿不了獎,懂了麼?”
我忍不住,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顧瑾連忙將她抱入懷中。
然後,他轉向我,語氣冷硬而不耐:
“你還待在這裏鬧什麼?安心回你的庫房待著,就是你現在對院裏最大的貢獻。 別再做這些無謂的糾纏。”
說完,他護著江妍,徑直從我身邊走過。
我不知是怎麼回到地下室的。
劇烈的情緒波動和連日的勞累。
高燒、刺骨的關節痛、呼吸困難......
我幾乎無法站立。
同事連忙幫我叫了院裏的醫生。
“你必須立刻休息去大醫院進一步檢查,你的指標非常不好,不能再拖了!”
我拖著沉重的身體,再次來到顧瑾的辦公室外。
隻想遞上這張假條。
他正要出門,臉上還殘留著方才台上的笑意。
見到我,卻是毫不掩飾的厭煩。
“又怎麼了?”
他冷聲問。
我遞上病假條:
“醫生說我需要立刻病休......”
他看都沒看那張紙,直接打斷我:
“溫月,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嬌氣?一點小病小痛就要休息?”
他的目光充滿了懷疑和指責:
“庫房積壓了多少工作你不知道嗎?院裏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江妍剛獲了獎,後續很多工作要展開,你就不能克服一下?”
我試圖解釋:
“醫生說得,很嚴重......”
“醫生?醫生就知道誇大其詞!”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
“要麼回去幹活,要麼你就直接辭職!”
我僵在原地,手指緊緊捏著那張薄薄的病假條。
我看著他那張與他父親僅有幾分相似的臉。
心底最後一絲柔情也散盡了。
“好,我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