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媽媽是被拐進大山的，一共逃跑了99次。

她被打斷腿，毀了容，甚至差點喪失懷孕能力。

準備第一百次逃跑時，她放棄了，因為懷上了我。

自從有了我以後，媽媽的肚子再也沒有了動靜。

我十歲那年，奶奶找來土方子，讓媽媽的肚子大了起來。

為了肚子裏的兒子，

媽媽讓我每天早上徒步三十公裏到鎮裏給她買新鮮雞蛋給她補身體，晚上通宵給她肚子裏的娃娃講故事。

全家都沉浸在喜悅的氛圍中，隻有我不高興，

因為我在新聞上看到過這種案例，知道媽媽懷的是積水胎。

我勸媽媽去醫院檢查，

一向溫柔的媽媽卻動了怒，

“你是不是嫉妒媽媽要生弟弟了？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妒婦？”

後來，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快到“十月生產日”時，媽媽說服爸爸，要把我送出去。

“她一個女娃娃，養她就要多耗一口飯，不如賣出去，一勞永逸。”

我掙紮著求她不要丟下我，她隻是摸了摸高嵩的肚皮，關上了門。

“走吧，你不屬於這裏，這裏沒有你的媽媽。”

……

天沒亮，我就被一盆冷水潑醒。

接過媽媽手裏的五毛錢，我穿上破爛的鞋子，去市裏買雞蛋。

“今天我要吃新鮮的紅雞蛋，你要是找不到就別回來。”

我摸索著手裏的五毛錢，猶豫要不要開口。

“媽……”五毛錢買不了正宗紅雞蛋。

不等我說完，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怎麼不夠？你是不是想多要錢給自己買零食吃，不給我買雞蛋，我怎麼養了你這麼自私的女兒？”

“你買不了就偷，被抓住你就裝可憐不就好了？”

爸爸拿著根棍子站在門口，明顯有些不耐煩。

“跟她廢話那麼多幹嘛？我找我兄弟跟著她，做不到，就把腿剁了！”

我被栓上鏈子，丟出家門。

看管我的王大刀把我脖子上的鏈子係在車尾，發動了車子。

我好幾次追不上，摔在地上，被拖著走。

地麵和皮肉摩擦，留下一道道血跡。

鑽心的疼。

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關心我，所有人都對我冷眼相待，

因為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是幫凶，他們覺得這不過是再平常的一件事。

被丟到鎮上後，王大刀把我脖子上的鏈子取下，讓我自己去。

“你要是敢跑，我抓到後就打死你！”

手指的皮肉已經模糊不堪，攥著的五毛錢也被磨破了個角，

我不會跑的，媽媽還在等著我， 等我給她送營養品。

跑遍了商鋪，隻有一個地方有賣紅雞蛋。

“我這紅雞蛋是本地正宗的，一個五塊錢！”

為了拿到雞蛋，我幫老板打了半天工。

再被拉著拖回家時，天已經黑了，雞蛋也被磨碎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爸爸把一直陪伴我的大黃宰了，用來給媽媽補身子。

我的碗裏也賞了一塊。

見我不動筷子，爸爸直接把肉塞進了我的嘴裏。

“趕緊吃，吃完以後給你媽念故事，做好胎教！”

我瘋狂幹嘔，不停地流淚，卻吐不出任何東西，隻有幹癟的肚子在發出強烈的抗議。

媽媽沒有製止爸爸，反而嫌棄的看了我一眼，

“就她？她字都認不得幾個，還不如讓手機給我兒子念呢！”

奶奶衝了過來，

“不行，手機那東西有輻射，到時候危害了孫子怎麼辦？”

“那就讓她看，看了以後給我念，學不會就不準吃飯，還要在村裏人麵前廣播承認自己是笨蛋。”

淚水掉落，砸在傷口上，刺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