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慶全國放假,洛星晚卻加班八天。
我每日守著空蕩蕩的大別墅,做了她喜歡的各式甜點等她回來吃,她卻一次次地爽約。
某音平台這時提醒,她的竹馬又更新了。
“國慶假期,星晚寶寶陪我遊山玩水,家裏的那個醜八怪隻有獨守空房的份。”
“關鍵時候還得是青梅竹馬的情意,無可撼動。”
一幀幀的視頻,蒼山洱海的秀美風光,緊緊相依的兩個人十分般配。
他將她抱起來旋轉,雙唇緊緊壓在她的胸前,兩個人的笑聲從聽筒裏無限放大,無比諷刺。
我平靜地退出,連夜搬離了他家。
洛星晚卻毫不在意地跟閨蜜吐槽:
“老手段了,這個男人就是個趕都趕不走的癩皮狗,他根本舍不得我。”
可她從來不懂,我舍不得她的那份感情,早就消磨殆盡了。
從此山高水長,她的身後再不會有我。
......
我搬走的第三天,洛星晚才打來了電話。
她嬌嗔的嗓音含混不清,像是喝多了,帶著幾分明顯的醉意。
“慕承周,差不多行了,鬧得太過你會收不了場,你知道我沒有多少耐心。”
顧雲遲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充滿嘲弄。
“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去吧,你們家的煮夫都要鬧分手了,我自己玩也行,可不敢觸碰那個瘋子,再提著砍刀來把我宰了。”
洛星晚輕笑出聲,語氣寵溺:“一條趕都趕不走的舔狗,拆家鬧脾氣,都隻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逼我回家的手段。”
“不過八天的假期不在家,就開始一哭二鬧三分手了,一年三百五十多天我都在他身邊,就連這八天的自由都不能有?”
原本是給我打來的電話,他倆卻在聽筒的另一端旁若無人地聊上了。
仿佛我隻配做一個無關緊要的看客。
心底傳來無力的痛感,像是被細細密密的針刺過。
我輕輕地掛斷了電話,什麼都沒說。
緊接著,顧雲遲的某音再次更新,是他在玉龍雪山的石碑前,將瑟縮的洛晚星緊緊抱在懷裏。
周圍不少的遊客紛紛鼓掌起哄,讓他們親一個。
洛星晚沉默地看向緊緊抱著她的男人,眼底流淌的滿是灼灼深情。
顧雲遲輕笑著垂下眸子,將她深深地按進自己的懷裏,喑啞的聲音被放大:
“我們隻是從小光著屁股長大的發小,比親人還要親呢。”
“我們晚星寶寶有男朋友的,還是個動不動就會吃醋發飆的醋桶,要是讓他誤會了,會打死我的。”
洛星晚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雙唇若有似無的觸碰著他上下翻滾的喉結,繾綣又寵溺。
“他打不跑、罵不走,比我們小時候養的那條癩皮狗更黏人,他生怕我會不要他,所以明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怎麼敢得罪你啊我的親親竹馬。”
三天粒米未進的我,胃一陣陣生理性的抽痛。
整個胸腔都泛著苦悶又酸澀的洶湧波濤。
掐著手機的手抖得連關掉視頻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它反複播放。
直到網絡卡頓,進度條停滯在“癩皮狗”,一遍遍的像是複讀機傳出來的譏諷,如同是無數殘忍的巴掌,扇的我體無完膚。
“癩皮狗,癩皮狗,癩皮狗......”
眼淚再也無法抑製,我蜷縮在酒店的角落裏,思緒在疼痛中不斷被拉遠。
從高二到大三,我追了洛星晚五年,用盡了所有的心思公開表白了999次。
被譽為學神校花的她,總是清冷淡漠地看向我,無論我做出多麼驚心動魄的事情都不為所動。
我百折不撓,越挫越勇,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後,是一次又一次的舍不得放棄,然後再堅持一次,一次就好,便堅持到了最後一次。
那天的她,背對著月色,長發如海藻般在夜色下隨風飄揚,看向我的眼神中有淺淺的笑意和我當時並不懂的失落。
就在我以為自己又失敗了,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隻柔軟的小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傻小子,不要這麼毫無保留地愛一個,所以再要表白,還是我說給你聽吧。”
“慕承周,請問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女朋友嗎?”
那一瞬間,我的全世界都變成了絢麗多彩的泡泡,以為自己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直到戀愛一周年紀\念日的那天。
我提前下班回家,買了蛋糕和禮物,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卻親眼看到她在從不讓我踏進的書房裏,對著一張:1的人物肖像畫,曖昧自愛。
即將到達巔峰的時候,喉嚨間溢出嬌媚的低吟:“雲遲,我的雲遲。”
我徹底崩潰了。
像是瘋子一樣地衝進去,砸了書房裏所有的東西。
可就在我抄起一把水果刀,就要刺向那幅畫的時候,卻被一巴掌扇在了臉上,憤怒地用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我的頭上。
額頭的鮮血直流,氣血攻心之下,我當場暈了過去。
第二天在醫院醒來時,她已經恢複如常了,買了我最愛的酒糟丸子,溫柔地親手喂我吃下,溫柔的聲音輕哄著:“那是我發小的畫像,剛好放在那而已,我當時腦子裏想的隻是你。”
我舍不得她,所以也會自己騙自己,輕易地就相信了。
那時的我隻以為,如果顧雲遲真的那麼重要,那麼根本就不會有我的存在了。
青梅竹馬的朋友說得好聽,但多少竹馬敵不過天降,再喜歡也不過是兒時玩伴的友誼,隻有我才是不能取代的存在。
此後五年,我愛的滿心孤勇,放棄了家鄉更加安逸平順的生活,不惜被全家罵白眼狼,幾年不肯見我,也義無反顧地留在了她的身邊。
甘心為她做一個人人厭棄的家庭煮夫。
洛星晚也的確對我很好。
創業最忙的時候,也會抽出時間陪我去網紅景點遊玩,拍下上千張角度完美的合影。
會在我生病的時候,單膝跪在床邊,一次次替我換掉額頭上滾燙的帕子,一點點揉捏過我的胳膊,緩解肌肉的疼痛。
會為了給我慶祝生日,親手雕刻一尊肖像木雕,一顰一笑的精致傳神。
那些妥帖的浪漫和溫柔,一點點讓我彌足深陷,洛星晚這個名字充滿了我對未來規劃的點滴,融注了所有美好生活的期待。
我以為,這輩子就是她了。
卻被現實無情地給了一刀,戳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十年。
跟著父母移民海外的顧雲遲,四個月前回國了。
那張英俊落拓的臉上,多了與畫像上截然不同的一枚眼下痣。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笑出了聲:“你還真是每一個男朋友,無論長成什麼樣,都有跟我一樣的眼下痣。”
真相格外殘忍。
竟然真的有人會荒唐到洛星晚這種程度,僅僅一顆痣,都能成為她寄托愛戀的理由。
原來她看向我的每一眼裏,都隻有我眼下的那顆痣。
原來她能拍出完美照片,是因為想要跟那顆與顧雲遲一模一樣的眼下痣合影。
原來她反複割破了手指才雕刻出來送我的肖像,隻是他說做木雕的女人最溫柔,想要一樽盡善盡美的木雕肖像的練手產物。
我隻是一顆行走的眼下痣,是沒有生命的替代品。
之所以十年都沒有被她厭棄,隻是因為我在所有的替代品中,最愛她。
腦海中,在那一刻突然閃現了我跟父母鬧翻,被趕出家門,她冒著大雨去接我的時候許下的承諾。
“承周,我不會辜負你對我所有的付出,我一定會讓你永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等我的公司穩定了,我就嫁給你,我會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讓所有不看好我們的人都看一看,你的選擇沒有錯!”
如今,她的公司穩定了。
而我也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