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知節眼睛一閉,像是鼓足勇氣:
“爸爸說了,媽媽你工作這麼輕鬆,沒資格出去玩。”
“張阿姨和爸爸每天工作很辛苦,我每天學習也很辛苦的,我們更需要這張機票出國放鬆。”
“而且…而且媽媽每天都擺弄那些菜和種子…身上好臟的…”
“媽媽你就不能學學曉雲阿姨嗎…曉雲阿姨學花藝,每天身上都有花香可好聞了!”
“不像媽媽…身上總是又臟又臭…”
我腦中理智的弦忽然崩斷了。
原來我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也如同他的父親一樣輕視我。
即使幾乎是我獨自把他拉扯大。
就連我唯一的愛好,也被他嫌棄。
我的眼淚滾下來,開始嚎啕大哭,把周知節嚇得站在原地開始哭。
周澤宴開門進來抱起孩子,不悅皺眉:
“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你要是精力過剩就去幹點實事,別在家裏發瘋。”
他冷靜的哄孩子,然後轉身離開,把崩潰的我獨自留在原地。
顯得我更像一個瘋子。
我就這樣,在房間裏獨自坐到天明。
門被打開,周澤宴進來穿好衣服,沒看我一眼,隻吩咐一句:
“今天小寶學校家長開放日,我沒空,你記得去。”
“我不去。”
我承認,我是有賭氣耍脾氣的成分在的。
“…隨便你。”
“反正小寶的同學家長都會去,你想讓他被同學笑話的話也可以不去。”
周澤宴沒多說一句話,就這樣離開了。
我沉默著來到書房,看見周知節因為側睡而壓的微紅的小臉,心裏微微發顫。
周知節醒了,懵懵的喊我媽媽,跌跌撞撞跑到我身邊,伸手要我抱。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那麼輕鬆的就丟掉不管了。
我擠出笑,牽著他的手,送他到了學校,像其他家長一樣進到了教室。
家長站在教室後麵,因為擁擠,我不得不後退幾小步。
忽然,從背後撞到一個緊實的臂膀。
重心不穩幾乎要仰過去跌倒時,卻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住了肩膀。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周澤宴。
我的心裏湧起一股暖意。
我低聲問他:
“你怎麼來了?”
“因為有想見的人,所以來了。”
周澤宴的表情也不似早上那般冰冷,筆挺的西裝還襯出他臉上一絲淡淡的欣喜。
我紅了臉頰,立即就忘記了之前那些不愉快,將保溫杯遞給他,小聲道:
“給小寶帶了豆漿,還是熱的,你暖暖身子。”
每次吵架都是這樣,周澤宴給我遞個台階,我便忙不迭的順台階下去了。
還記得婚後第一次吵架時,周澤宴抱著我,一字一頓,情真意切:
“小琳,我們以後可以吵架,但一定不能冷戰,好不好?”
我與周澤宴年少夫妻,相互扶持走過來這麼多年,感情難得。
因此,我答應他,隻要他肯先退一步給我遞來台階,我也就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此時,老師上台:
“親愛的家長們,今天我們特意邀請了我們教育集團的兩位優秀校友,來給大家分享教育經驗。”
“大家掌聲歡迎!”
掌聲雷動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張曉雲從前門進入,帶著得體的笑站上講台。
而她身後跟著的,是剛剛站在我身後的、我的丈夫,周澤宴。
兩個人並肩站在台上,一白一黑,還帶著情侶款的胸針。
就連發言稿也是兩個人輪番發言,十分默契。
周知節從剛剛看見兩人進來之後就十分激動,如今趁著演講結束,更是直接跑過去抱住周澤宴的腿:
“爸爸!你來啦!”
張曉雲笑著摸了摸周知節的腦袋:
“知節乖,今天有沒有好好表現呀?”
周知節重重的點了點頭,笑的開心。
我能聽見有家長已經開始議論:
“哇,這兩位是一對兒吧,還真般配啊。”
“是啊,男帥女美,工作體麵,真是精英家庭啊!”
就連老師也下意識默認他們是一對兒,笑著說:
“真是了不起的父母,讓我們再次把掌聲送給這一家!”
三個人之中,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駁這句話。
在掌聲雷動中,我的眼眶發紅,淚無聲落下。
周澤宴想見的人,原來是張曉雲。
我的自作多情,和台上親密無間的三人,都襯托的我如同跳梁小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