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若蘇呼吸一滯。
她望向傷痕累累的手臂,突然自嘲的勾起唇角笑了。
胸口襲來一陣鑽心的刺痛。
比當初她用鮮血救周國的將士們時受的所有的痛,還要痛。
她感覺自己仿佛是第一天認識這個男人。
明明前一天,裴宴還與她在營帳中繾綣。
耳鬢廝磨後,他在她耳邊輕聲訴說著對她的愛。
她以為,他是真的將她視若珍寶。
原來,裴宴隻是把她當做個豢養在軍營中的“血包”。
國主思索片刻,決定留下沈若蘇的性命。
三日後,裴宴要迎娶薑國公主的消息就傳遍了。
幾個宮女一邊灑掃一邊聊著天。
“聽說王爺對薑國公主是一見鐘情。”
“是啊,公主雖然有心症,卻也是女中豪傑,能上戰場,還能吟詩作對,王爺可喜歡了。”
“你說說,同樣都是公主,一個淪為質子,不過就是個玩物,一個風風光光,體體麵麵的嫁過來做王妃,真是同人不同命。”
“誰說不是呢?沈若蘇這一次可是輸慘了,也不知王爺娶了妻,會如何處置若蘇姑娘呢?如果讓她做個侍妾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你瞎說什麼?王爺帶著若蘇姑娘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薑國的人會不知道?公主如果嫁過來,若蘇姑娘是肯定留不得了,再說了,王爺這麼愛薑國公主,又怎可能再納個侍妾進門?”
沈若蘇站在一邊聽著,心如刀攪。
這幾日來,宮裏的風言風語她聽了不止一次。
如今也習慣了。
這些年,軍營中早就盛傳她是王爺身邊的跟屁蟲,再得寵,還不是連個最下等的侍妾的名分都配不上。
如今,裴宴與薑婉嫻的婚事,又無疑如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在她臉上。
她什麼都不是。
兒時被父王拋棄,少時被“愛人”拋棄。
若不是裴宴和周圍的人都在不斷的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是個“妖孽”,是卑微的質子,亦是身份最低等的奴婢。
還好,她都還記得。
做了八年的夢,也該醒了。
幾日後,薑婉嫻的馬車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周國。
薄薄的麵紗下麵,是一張精致到令人驚豔的臉。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薑公主真是美得驚心動魄。”
薑婉嫻是土生土長的江南女子,皮膚白 皙,身材嬌小,望向裴宴的眼神裏,也如一汪春水,把裴宴看的心神蕩漾。
他走上前,先是握了薑婉嫻的手,然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薑婉嫻掙紮了兩下,便縮在他胸前,像隻柔順的貓兒。
不知怎的,沈若蘇突然想起自己來到周國時,被棄如敝履的狼狽模樣。
想起那晚,裴宴也是如此將她攬入懷裏的。
不過,那晚的裴宴,與現在的裴宴,不一樣。
她從未見過裴宴有這樣明媚的笑容。
為迎接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薑婉嫻,國主專程安排了家宴。
音樂聲響起,舞女在台上翩翩起舞。
隻是,一舞還未結束,薑婉嫻就叫停了。
“聽聞殿內還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公主妹妹,我想看看。”
說罷,她抬眸,對上沈若蘇的眼睛。
“早就聽說梁國小公主能歌善舞,今日,也讓我開開眼吧。我還沒見過你們北方的舞蹈呢。”
沈若蘇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正欲開口,裴宴先說話了。
“若蘇,去跳上一曲,為大家助助興吧。”
說罷,著手叫人送來一件薄薄的,如蟬翼般的舞衣。
沈若蘇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晌,才道:“王爺,奴婢今天身子不適,不能跳。”
那舞衣,讓她想起了在羊圈時衣不蔽體的屈辱的時光。
裴宴不是不知道,卻不願放過她。
他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和不滿。
“怎麼跳不了?你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麼?還是需要本王再提醒一次,你的身份?”
裴宴修長的手指指向一旁的舞女。
“她們能跳,你不能跳?”
薑婉嫻輕輕拂了裴宴的手臂:“算了,王爺,不跳就不跳,到底是跟了您八年的人,傲氣。”
裴宴的耳朵一瞬間變得通紅。
他盯著沈若蘇。
“你跳不跳?”
沈若蘇一咬牙,取下頭發上,裴宴送她的簪子,狠狠的紮入大腿。
鮮血一瞬間湧了出來。
她忍著痛,一字一字的說道:
“我不跳,也跳不了。”
裴宴的眼神冷的像冰。
“你真的以為,跟了我八年,就可以如此任性,不顧全大局麼?”
“看來,是本王縱容你太久了。”
“來人,把她給本王拖出去,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