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圓夢,一定是圓夢!”
母親喜上眉梢,絮絮叨叨的去開門,
“不瞞你說,我之前背著你去找過她......”
“媽,你能不能別這樣,人家現在有人了,況且門外肯定不會是她,她哪會把門敲那麼響。’’
李長風雙手捧起大碗,將麵湯一飲而盡。
果然不是圓夢,母親才打開一條小縫,一群大漢一擁而入,擠滿了小屋,
“你們幹嘛?”
李長風一下子衝在前麵,將母親護在身後。
......
明晃晃的燈刺眼,屋裏彌漫著嗆人的煙味,一幫滿是紋身的惡漢站在帶頭大哥的後麵,大哥帶著墨鏡,梳著鋥亮的油頭,一身筆挺的黑西裝,他瀟灑的將煙屁股摔在腳邊,狠狠的踩了踩,慢條斯理的問,
“什麼時候還錢?”
“你們認錯人了吧?”
母親的聲音極顫抖,
“還什麼錢?”
李長風的語氣也不夠硬,
“自己看!”
又是一推被揉爛的,寫著密密麻麻小字的A4紙,李長風平身第二次仔細的研讀起來,
“這,這些借貸我都不知道,怎麼都是用我的名字,還有我的簽字......”
“我知道了,這是陸馳借的!怎麼那麼多?他到底賠了多少......”
“我明白了,大哥,你聽我說,聽我說,這些合同雖然寫的都是我的名字,但都是陸......”
“行了,你也別廢話了,這話我聽多了,實話告訴你吧,都是姓陸的借的,但白紙黑字不都是你的名字嘛,你看,連指印都有,我不找你找誰?”
“可我現在沒錢啊!”
“知道你沒錢,為什麼之前沒找你,因為你之前有球踢,有大合同等著你,對吧。’’
“你現在有什麼?隊也沒了,錢也沒了,一無所有,我說的沒錯吧?”
“我今天過來,就是像問問你,你這百八十萬的債,到底怎麼還?”
“別難為孩子,我替他還!”
“阿姨,別鬧了,你能有什麼......”
“我,我用這房子還你,這就去拿房產證。’’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顫抖,滿眼都是金星的李長風抬起頭,看見母親在晃,
“這破筒子樓,能值幾個?”
幾個小弟走回來,頗具挑釁意味的逼近母親,
“別碰我媽!”
李長風還是動了手,隨即他便遭到了圍毆,黑拳如雨點般砸在了他的身上,
“放過孩子,求你,他還要踢球。’’
混亂中,不知如何,母親突然臉色蒼白,仰麵朝天的到了下去,
“媽!”
李長風叫的撕心裂肺,整個小樓都在顫抖,沒見一人出來,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鎖緊了門閂,拉上了窗簾。
還是有人報了警。
搶救室前的長椅前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人,但他們的眼神都一樣的麻木,他們默默的抬起頭,熟練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毫無生氣。
李長風抱著雙臂,麵目猙獰的站在搶救室邊,警察,輔警,小貸公司大哥和他的小弟們分列左右,
“都可以互相證明,真是沒碰他,是她自己發病的。’’
大哥帶上墨鏡,摘下口罩,欲點煙,
“先生,請帶好口罩,這裏不能抽煙。’’
年邁的保安走過來,小心的說,
“好好好,既然不能抽煙,那我先走了,出了這樣事情,你的帳就先緩一緩吧。’’
“大球星,你還是要好好想想辦法。’’
大哥拍了拍李長風的肩膀,將厚嘴唇湊到李長風的耳邊,壓低了嗓音,
“踢這十幾年的球有什麼用?你媽生了病,你都沒錢治!”
“我跟你拚了!”
李長風紅了眼,咬牙切齒的撲上去,
怦!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誰是李晗睇的家屬?”
李長風立刻停下,恐懼的轉頭,
“過來。’’
醫生頭也不回的走進傍邊的談話室,李長風慌張的跟進,
“你母親有心臟有問題,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我母親她一直都很健康,就是有時候會頭疼。”
“她之前情況很危險,幸好送來的不算太晚,救過來了。’’
“太好了,太謝謝你了!”
李長風喜上眉梢,正欲鞠躬,
“先別急,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
“你母親頭部受傷,需要立刻手術。’’
“要......要多......多少......”
“保守估計要個十幾萬吧。’’
“手術完了還要在ICU觀察一周,估計一天也要個八千到一萬左右,
“好了,現在不說那麼多,我們這邊的主治醫生會和你詳談的,先去把剛才搶救的錢交了。’’
醫生拿出一疊黃單子,遞給李長風,
“交錢去,想辦法籌錢。’’
沒等李長風應答醫生就再次走進了搶救室,李長風拿著一打黃單子,一臉茫然的走出辦公室,此時收到風的圓夢也趕到了醫院,隻看了一眼,她就立馬搶過手中的黃單子,”我去付錢!”
趙圓夢急匆匆的向收費處跑去,
“李長風,”
警察顯然也是球迷,但現在的場合,實在不敢多說什麼,
“借貸糾紛處理起來很麻煩,你還是先救你媽媽吧,我們就先走了,你要為今天的事情告他們,我在派出所隨時等你。’’
警察也離開。
李長風喘著粗氣,氣喘籲籲的蹲在搶救室的門口,圓夢也拿著一疊收費回執趕過來,搶救室的大門又開了,母親被退了出來,
“李晗睇的家屬!”
“媽!媽!”
李長風哭著撲上去,
“別激動,你媽現在穩定,現在送她去留觀室,跟他走吧。’’
醫生指著護工。
留觀室,母親就躺在旁邊,頭上裹滿了紗布,一動不動的像木乃伊,然而她的眼睛卻睜的鬥大,呆滯的望著天花板,一直流淚。
“醫生,我媽會一直這樣嗎?”
“不立馬手術的話,有可能。’’
李長風握著母親布滿老繭的冰冷的手,痛苦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