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與客戶敲定十億並購案細節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通知。

【溫律！你老公再婚怎麼沒通知我們這些老同學啊！】

校友群瘋狂刷屏，【祝賀陸律與季小姐佳偶天成！】

我強撐著微笑暫停會議，點開不斷跳動的微信圖標。

滿屏都是我的丈夫陸嶼森，和實習生季書顏的婚紗照。

鋼筆尖猝然折斷在合同上。

陸嶼森，是今早還替我煮醒酒湯的男人。

季書顏，是昨天剛通過轉正考核的新人。

我低頭看著推送的婚禮直播鏈接，畫麵裏他正為另一個女人戴上婚戒。

1

我在頂級會所的包間裏，和德國人談一筆十億的項目。

流利的德語從我唇間滑出，對麵的德方代表眼神裏全是讚賞。

“溫律師的專業能力，令人欽佩。”

我微微一笑，準備解釋合同裏最複雜的股權架構。

就在這時，手機在桌上開始瘋狂震動。

屏幕瞬間被湧入的通知刷屏。

我皺了皺眉，沒理。

工作時間，天塌下來也得等我簽完字。

德方代表忽然提出了一個關於跨境稅務的刁鑽問題。

我剛要開口，餘光掃過手機屏幕。

一行加粗的推送標題刺入我的眼睛。

【恭賀陸律師與季小姐新婚大喜，永浴愛河！】

我手中的萬寶龍鋼筆，“哢”的一聲，應聲而斷。

黑色的墨水瞬間浸透了價值百萬的合同。

“溫太太？”

德方代表關切地看著我。

“您臉色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強撐著扯出一個笑。

“沒事，老毛病，低血糖。”

“我失陪一下，很快回來。”

我走進洗手間，反手鎖上門。

指尖顫抖著點開微信。

置頂的法學院校友群，消息已經999+。

群裏瘋傳著一張照片。

我的丈夫陸嶼森，穿著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

正深情款款地親吻著身邊一襲婚紗的女孩。

那個女孩，叫季書顏。

是我律所的實習生。

昨天，剛由我親手簽發了她的轉正通知。

照片裏的陸嶼森，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

那個眼神，我太熟悉了。

三年來，他每一天都是這樣看著我的。

我一陣天旋地轉，死死扶住冰冷的大理石台麵，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今天早上出門前，我還因為宿醉有些頭痛。

陸嶼森端來親手熬的醒酒湯，落在我額頭上的吻還帶著溫度。

“老婆，辛苦了。”

“今天談完這單，我給你放個大假。”

言猶在耳。

而昨天，季書顏站在我辦公桌前，接過轉正通知時，還一臉崇拜地看著我。

“謝謝溫律師！您是我的偶像！”

現在想來，真是天大的諷刺。

我點開群裏另一條鏈接。

那是一個婚禮直播的入口。

封麵圖上寫著一行字：【八年愛情長跑，今日終成正果】。

八年。

我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

我和陸嶼森認識四年，結婚三年。

所以在他和我相遇、相知、相愛，對我許下所有海誓山盟的時候。

他身邊，一直有另一個她。

我的三年婚姻。

季書顏的八年愛情。

真是算得一手好時間管理。

我感到一陣滅頂的羞恥和憤怒。

這三年來，陸嶼森每一次出差，每一次加班，每一次深夜的晚歸。

原來都不是為了我們的家。

而是為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風花雪月。

我強迫自己深呼吸，用冷水拍打臉頰。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慘白，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慣有的冷靜。

我整理好情緒，重新走回會議室。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2

談判繼續。

但在討論一項關鍵的反壟斷條款時，我竟然走了神。

“溫律師，這項條款的風險評估，似乎和我們上次溝通的不太一樣。”

助理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我的膝蓋。

我瞬間驚醒，背後滲出一層冷汗。

“是我疏忽了，以我們上次溝通的版本為準。”

我再次拿起另一支備用筆，心臟卻像是被人攥在手裏，一陣陣緊縮。

我以需要和團隊緊急溝通為由，再次短暫離席。

這次，我躲進了包間自帶的休息區。

點開了那個婚禮直播。

上萬人的在線觀看。

彈幕刷得飛快。

【新郎好帥！新娘好美！簡直是神仙眷侶！】

【這就是嫁給愛情的樣子吧，太甜了！】

婚禮現場極盡奢華，巨大的水晶吊燈，鋪滿白玫瑰的T台。

季書顏的社交賬號叫“顏森的小幸福”，已經有了幾十萬粉絲。

原來，我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鏡頭裏，陸嶼森正單膝跪地，為季書顏戴上鑽戒。

他說：“顏顏，從今以後，你是我陸嶼森此生唯一的妻。”

我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幾欲作嘔。

鏡頭給了特寫。

陸嶼森舉起的手腕上，戴著我去年生日送他的那塊百達翡麗。

全球限量五十枚。

而他挺括的西裝領口下，脖頸處，還隱約能看見昨晚我留下的吻痕。

季書顏身上那件Vera Wang高定婚紗，我知道，至少七位數。

我立刻打開手機銀行。

我給陸嶼森的那張附屬信用卡，就在半小時前，有一筆一百五十萬的消費記錄。

商戶名稱，正是Vera Wang。

彈幕還在瘋狂滾動。

【八年啊！從校服到婚紗！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陸律師看新娘的眼神，真的，我磕死！】

【王子和公主的童話，也不過如此了。】

我關掉手機，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德方代表的助理在外麵敲門。

“溫太太，會議馬上要結束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出去，臉上重新掛上了無懈可擊的職業微笑。

談判終於結束。

十億的項目，我簽了下來。

可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成就感。

我機械地和德方代表握手，寒暄，送他們離開。

獨自一人開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關於陸嶼森的記憶，像是失控的電影，在腦海裏一幀幀閃過。

法學院的天之驕女，愛上了才華橫溢的貧困學生。

多麼經典的故事。

我爸當年把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拍在他麵前。

“離開我女兒，這些錢就是你的。”

陸嶼森隻是挺直了脊梁。

“溫叔叔，我對歲歲的愛，不是錢能衡量的。”

我為此和家裏大吵一架，甚至以斷絕關係相逼。

最後，父母妥協了。

婚禮前夜，陸嶼森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

“歲歲，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陸嶼森發誓，這輩子，絕不負你。”

婚後，我動用我媽在法學界的人脈，把我爸在商界的關係。

一路把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律師，捧成了如今業內知名的合夥人。

而他，也確實給了我最完美的婚姻生活。

每天的早安吻，晚安擁抱。

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遷就我所有的小脾氣。

他會在我生理期的時候，提前為我準備好熱湯和止痛藥。

會在我開庭前，為我熨燙好每一件西裝。

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

原來，我隻是嫁給了一場驚天騙局。

3

回到家，推開門的瞬間，窒息感撲麵而來。

玄關處，還擺著他昨天剛換下的皮鞋。

客廳的茶幾上，是他沒喝完的半杯咖啡。

陽台上，還晾著他最喜歡的那件白襯衫。

這個我親手打造的，充滿愛意的家。

此刻看起來，卻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我衝進衣帽間，把他所有的衣服、領帶、手表，全都扯了下來。

扔進幾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裏。

他那些價值不菲的西裝，被我像丟垃圾一樣塞進去。

這時，電話響了。

是我的婆婆，陸嶼森的母親。

我按下免提，聲音平靜。

“喂，媽。”

電話那頭傳來她一貫熱情的聲音。

“歲歲啊，嶼森出差還順利吧？”

“我昨天給他打電話，他說信號不好，我這心裏總惦記著。”

我麵無表情地將他的一塊江詩丹頓扔進袋子。

“挺順利的，媽。”

“他說那邊項目很重要，估計要忙一陣子。”

婆婆歎了口氣。

“唉，這孩子就是太要強了。”

“歲歲你也是，別老慣著他，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最重要。”

“對了，我今天燉了雞湯，給你送點過去補補身子？”

我看著堆滿奢侈品的垃圾袋，扯了扯嘴角。

“不用了媽，我今晚有應酬。”

“您也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我將幾個巨大的垃圾袋拖到門口，直接扔進了垃圾通道。

我癱坐在沙發上，從包裏拿出手機。

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背景音裏一片安靜。

“老婆，談完了嗎？順利嗎？”

他的聲音，還和早上一樣，溫柔得無可挑剔。

仿佛那場盛大的婚禮，隻是我的一場幻覺。

“嗯，剛結束。”

“你呢？不是說在外地出差嗎？怎麼那麼安靜？”

他輕笑一聲，語氣裏帶著一絲疲憊。

“剛開完會，在酒店呢。這邊有個項目很棘手，估計得熬幾個通宵。”

“老婆，對不起啊，又不能陪你了。”

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語氣懶洋洋的。

“是嗎？哪個酒店啊？我看看評價，下次我們一起去。”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

“......就......一個普通的商務酒店，沒什麼特別的。”

“你不會感興趣的。”

我繼續追問。

“哦？哪個客戶這麼難搞啊，把你累成這樣？”

“是之前提過的上海那個張總嗎？”

他又沉默了幾秒。

“......對，就是他，特別難纏。”

“不說了老婆，我這邊又要開會了，晚點打給你。”

我輕笑出聲。

“陸嶼森，你現在是在馬爾代夫的瑞吉酒店吧？”

“海景套房，視野不錯，一晚要三萬多呢。”

“真是辛苦你了，出差還要住這麼貴的地方。”

4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瞬間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歲歲，你......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別鬧了，我真的在開會。”

我直接打開了免提，點開了婚禮直播的回放。

司儀高亢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去。

“現在，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祝福新郎陸嶼森先生，和新娘季書顏小姐！”

陸嶼森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我慢悠悠地開口。

“陸嶼森，你的‘會’，開得還真熱鬧。”

“重婚罪，最高可以判兩年。”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你進去的。”

“畢竟，好戲才剛剛開始。”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手機立刻又響了起來，是他打來的。

我沒接。

緊接著，一條微信彈了出來。

是季書顏。

她的頭像，正是她和陸嶼森的婚紗照。

【溫律師，謝謝你的成全。】

【嶼森說，他早就想跟你提離婚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他說他從來沒愛過你，跟你在一起，隻是為了你的家世背景。】

【現在他終於自由了，我們也很感謝你這三年的‘照顧’。】

好一個理直氣壯的小三。

我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