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初是被一位漁民送到醫院的。
她渾身濕透,傷口泡得發白,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急診室的值班護士抬頭瞥了她一眼,隨手甩了條毛巾過來:“等著吧,醫生都在VIP病房。”
“可我在流血。”寧初按住胸口的傷。
護士正刷著手機視頻,畫麵裏是周斂抱著白芊芊衝出碼頭的新聞。
她不耐煩地扯了卷紗布扔過來:“自己先按著,想看病你也找個那樣的好老公啊。”
紗布粗糙地擦過傷口,寧初疼得倒吸冷氣。
護士卻和同事笑作一團:“聽說周總包了整個婦產科,就因為太太說害怕消毒水味道。”
“能嫁這種老公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寧初蜷在長椅上,血慢慢滲過指縫。
直到深夜,一位實習醫生才匆匆趕來。
他拆開被血浸透的臨時包紮,眉頭緊鎖:“傷口感染了,得清創縫合。”
“謝謝。”寧初聲音嘶啞。
醫生歎氣:“那位周太太隻是孕期腹脹,非要全院會診。”他歎息一聲,“真是不同人不同命,我給您包紮一下您這幾天要注意了。”
寧初點了點頭。
一切都弄好後,她疲憊的靠在椅子上。
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老公】
那個護士口中別人的好老公。
她盯著屏幕看了三秒,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周斂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焦急,“剛沒看到你。”
寧初看著自己還在滲血的繃帶,原來他還會為自己擔憂嗎?
沒等到她的回答,電話那頭接著說。
“芊芊有點貧血,”周斂頓了頓,“你來輸個血。”
寧初直接掛斷了電話。
十分鐘後,又接到一個電話。
那頭墓地的工作人員遲疑著開口,“剛接到電話,您父母的合葬墓被申請挖開,您要到場嗎?”
寧初愣了一下,全身的血液凝固起來。
周斂,你好樣的。
她拖著身體走上樓,來到vip病房。
猛地推開病房門,周斂正在給白芊芊喂葡萄。
“你瘋了?”寧初聲音發抖,“那是我爸媽的骨灰!”
周斂看著寧初渾身的血還有蒼白的臉,責備的語氣頓了頓,皺眉:“你不是早上船了嗎?怎麼弄成這樣?”
白芊芊轉了轉眼睛:“天哪,你身上都是血!”她往周斂懷裏縮了縮,“斂哥,她是不是故意弄成這樣,就是不想幫我?”
“又要不了你的命。”周斂把葡萄放回果盤,抽了張紙巾擦手,“下次再拒絕,你父母可能連灰都不剩。”
護士端著輸血設備進來時,寧初死死盯著周斂。
抽完200cc,寧初正要離開。
身後的白芊芊突然尖叫:“有蟲子!”
她一把打翻了血袋,200cc鮮血全潑在地板上。
“對不起嘛,”白芊芊吐了吐舌頭,“人家最怕蟑螂了。”
周斂愣了一下,揉了揉她的頭發:“沒事,重新抽。”
寧初身體晃動了一下,抬頭看到周斂毫無感情的目光,苦笑了一下。
被按在椅子上,她的心裏隻剩一片死寂。
第二天,寧初直接辦了出院手續。
再住下去,她會被折磨死。
酒店前台遞來房卡,她摸了摸胸口的繃帶,刷卡進屋。
浴室鏡子裏的人瘦得脫相,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
寧初慢慢拆開染血的紗布,拿起酒精棉直接按在傷口上。
她突然想起結婚那年周斂說的話:“以後你生病,我肯定寸步不離地守著,不讓你受一點疼。”
疼才好。
疼才能記住,那些掏心掏肺的愛,是怎麼變成捅向自己的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