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旭可能想象過我的一千種反應。
哭鬧、爭吵、回娘家訴苦,但他絕沒料到,我會用如此平靜又詭異的方式,接下他媽那句“一視同仁”。
婆婆最先反應過來,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陰陽怪氣道:
“哎喲喂,王旭你聽聽,她嚇唬誰呢?打個電話就以為能把元輝怎麼樣了?她就是虛張聲勢,在這兒跟我們演戲呢!”
她點著我的額頭,滿臉不屑:
“我告訴你林一諾,元輝是我們王家的寶貝金孫,不是你女兒那種賠錢貨!你想動他,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王旭走過來,想拉我的手,被我側身躲開。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臉上擠出疲憊又無奈的表情:
“一諾,別鬧了,行嗎?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你想怎麼罵我、打我都行,但別拿孩子的前途開玩笑。”
他把我剛才那通電話,定義為“開玩笑”。
“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關起門來商量?你非要鬧得這麼難看?”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陌生。
結婚八年,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血是冷的,心是偏的。
在他的世界裏,王家的利益,永遠淩駕於我們這個小家之上。
我懶得再跟他們說一個字。
言語是最無力的武器,行動才是。
我轉身走進書房,反手鎖上了門,將母子倆的叫嚷隔絕在外。
電腦開機,連接打印機。
婆婆在外麵拍著門板,聲音尖銳:
“你躲什麼?心虛了?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你要是不給元輝一個交代,我就讓你…”
我沒理會,登錄了政務係統,進入“我的戶籍”頁麵。
當初和王旭結婚時,我沒有把自己的戶口遷入他們王家,而是保持了獨立的戶口本。
這是我爸的意思。
他說,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有自己的根。
後來我爸全款買了這套房,房產證上寫的是我一個人的名字,我自然就是這套房子的戶主。
王旭和我雖然是夫妻,但在戶籍上,他隻是掛靠在這棟房子地址下的“家庭成員”,而我,才是法律意義上的“戶主”。
所以,當他們想用這套頂級學區房的名額時,王元輝的戶口,隻能、也必須遷到我這個戶主的名下。
看著戶籍頁麵上,王元輝的名字赫然在列,與我女兒茜茜並排,關係那一欄,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個“子”字,我心中一片冰冷。
王旭為了辦成這件事,動用了我的電子簽名。
這還是當初為了方便他辦理一些家庭業務,我授權給他的。
如今,這倒成了他背叛我的最好證據。
我將整個頁麵截圖,打印。
接著,我又打開了藍翔技校的官網,找到了剛才的報名記錄。
為了讓這件事“塵埃落定”,我直接支付了第一學期的全額學費,外加住宿費、夥食費,總共一萬二。
支付成功的回執頁麵彈出來,我毫不猶豫地再次按下了打印鍵。
打印機發出嗡嗡的聲響,在門外婆婆的咒罵聲中,顯得格外悅耳。
幾分鐘後,我拿著兩張還帶著溫度的A4紙,打開了書房的門。
客廳裏,婆婆罵累了,正端著茶杯喝水。
王旭則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一臉愁容。
看到我出來,婆婆“哼”了一聲:
“怎麼,想通了?知道自己錯了?”
我沒說話,徑直走到他們麵前,將手裏的兩張紙,甩在了茶幾上。
第一張,是戶籍信息的打印頁。
第二張,是藍翔技校的學費繳費回執單。
上麵有鮮紅的電子印章,有王元輝的名字和身份證號,更有繳費金額“1000元”的粗體字。
客廳裏瞬間安靜。
婆婆臉上的譏諷和得意沒了,變成驚恐和難以置信。
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那張繳費單,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旭的反應更大。
他“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把抓起那兩張紙,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你來真的?你真給他交錢了?”
我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淡淡地吐出一句:
“對啊,我這是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