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尹沐瑤的傷勢還沒好全，便攥著一張泛黃的祈福單，站在了顧霆書房門口。

“我想去山上的淨雲寺，給孩子點一盞長明燈。”她聲音很輕“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顧霆還沒開口，門口就傳來蘇冉冉的聲音：“霆哥哥，我也想一起去。”她扶著門框，臉色帶著幾分蒼白，“畢竟是這個孩子救了我的命，我也該去謝謝他。”

顧霆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瞬間軟了：“好，不過你身體弱，我陪你一起。”

“霆哥哥你真好。”蘇冉冉笑著撲進他懷裏，眼角的餘光卻挑釁地掃過尹沐瑤。

尹沐瑤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隻覺得麻木。

祈福那天，天剛蒙蒙亮，顧霆就開著車帶兩人上山。

剛走了一半，天空突然下起雨來。

雨點砸在石板上，很快就積了水，變得濕滑難行。

“啊——”蘇冉冉突然腳下一滑，身體朝後倒去。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尹沐瑤的胳膊，將她拽到自己身下。

尹沐瑤的額頭狠狠磕在石板上，鮮血瞬間湧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流。

“你怎麼樣？還能走嗎？”顧霆快步上前，皺著眉看了眼尹沐瑤的傷口。

“霆哥哥，我的腳崴了。”蘇冉冉突然痛呼一聲，扶著腳踝蹲在地上，眼眶瞬間紅了。

顧霆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走，我帶你下山看醫生。”

蘇冉冉輕輕推了推他，眼神卻瞟向尹沐瑤，“我們是來給孩子祈福的，怎麼能半途而廢，我忍忍就好，別讓孩子失望。”

顧霆看著她這摸樣，心裏更覺得她善良懂事：“好，那我們慢慢走。”

他轉頭看向尹沐瑤，語氣多了幾分不耐，“你還能走嗎？不能走就說。”

尹沐瑤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血，扶著旁邊的樹幹點了點頭。

她勉強站了起來，跟在兩人身後，雨水混著血水往下流，視線模糊得看不清前方的路。

走到半山腰時，草叢裏突然竄出一條青蛇，吐著信子朝幾人襲來。

“啊！有蛇！”蘇冉冉嚇得尖叫起來，轉身就跑，腳下一滑，竟拉著尹沐瑤朝旁邊的懸崖跌去。

兩人懸在懸崖邊，隻有一隻手抓著崖壁上的藤蔓，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山穀。

“霆哥哥！救我！我好害怕！”蘇冉冉哭著大喊，身體不停發抖。

顧霆趴在懸崖邊，看了眼尹沐瑤，又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蘇冉冉，最終選擇將手伸向蘇冉冉。

“瑤瑤我先拉冉冉上來，馬上就來救你。”

蘇冉冉被拉上去後，緊緊抱著顧霆的胳膊：“霆哥哥，我腿軟，我們先去找人吧，這裏好嚇人。”

顧霆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崖下的尹沐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們先去找人。”

他轉身跟著蘇冉冉離開，沒再回頭看過一眼。

尹沐瑤抓著藤蔓的手漸漸沒了力氣，雨水打在臉上。

她看著顧霆消失的方向，終於支撐不住手指一鬆，身體朝山穀墜去。

再次醒來時，尹沐瑤躺在淨雲寺的禪房裏，身上蓋著帶著檀香的被子

顧霆坐在床邊，見她睜眼，急忙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回頭沒找到你，還好被寺裏的師傅救了。”

尹沐瑤搖了搖頭，又很快點頭，聲音嘶啞：“我想先去給孩子點長明燈。”

顧霆看她良久，最終還是鬆了口：“好，我陪你去。”

大殿裏，尹沐瑤小心翼翼地點燃長明燈，看著跳動的火苗，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

她對著佛像拜了拜，又去功德箱捐了一筆錢，感謝師傅救了自己。

可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卻看到蘇冉冉站在長明燈旁，正用手指撥弄著燈芯。

“你的命可真大。”蘇冉冉轉過身，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從懸崖掉下去都沒死。”

“你是故意的。”尹沐瑤的聲音帶著慍怒，“你故意拉我下去，故意讓顧霆先救你。”

“是又怎麼樣？”蘇冉冉無所謂地聳聳肩，“那種情況，誰能證明，顧霆隻會信我。”

她伸手拿起長明燈，語氣裏滿是嘲諷，“一個連出生都不配的小雜種，還配供長明燈？”

“你想幹什麼？”尹沐瑤上前一步，想試圖搶回長明燈。

蘇冉冉卻猛地將燈扔在地上，燈油濺在周圍的布幔上，火苗瞬間竄起來。

“我要讓你和這小雜種一起下地獄！”蘇冉冉笑著說，火焰很快就將兩人包圍。

尹沐瑤看著越來越大的火勢，感受到皮膚傳來的灼痛感，突然覺得解脫。

她想起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媽媽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