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校都知道我是江曜的舔狗。
送早餐、記筆記,連他打球摔傷,我都能跪著幫他係鞋帶。
直到那天在天台,我聽見他說:
“林歲晚?跟個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等填誌願那天,我就跟她說我報A大,她肯定屁顛屁顛跟著填。”
“到時候,我再和沈昭月去C大就好了。”
他兄弟問:“就打算這麼瞞著她?”
他無奈道:“沒辦法,溫室的小花朵怕她受不了刺激。”
可是後來,他卻哭著對我說:“你明明以前,最喜歡黏著我......”
01
我來給江曜送早餐,此刻卻愣在樓梯口。
最近江曜卯足了勁讓我幫他補習,說自己要報考A大,原來隻是一個想要甩掉我的謊言。
其中一個兄弟好奇追問:
“萬一林歲晚不報考A大呢?”
江曜嗤笑一聲,漫不經心道:
“那她也肯定不會去C大,她那麼怕冷,不會去北城。”
“再說了,隻要我想去A大,她就一定會去的,我太了解她了。”
“從小到大都吵著鬧著要跟我一所學校一個班,生怕和我離遠了。”
一群人都笑了。
有人朝江曜擠眉弄眼:“曜哥,說真的,林歲晚對你那心思,誰看不出來?就怕你這次去了C大,她都能遲早哭著喊著轉過去。”
江曜無奈道:“溫室裏的小花朵沒受過什麼刺激,你們嘴巴給我嚴實點,在高考成績沒出來前,我還想多清淨兩天。”
其中一個朋友好奇地問:“那曜哥打算什麼時候跟沈昭月表白?”
江曜唇角不自覺上揚:“她說了,隻要我能上C大,就答應我。”
另一個朋友忍不住感歎:“哇,純愛戰神啊!為了校花拚命學習?”
江曜笑著說:“青春嘛,總得為愛瘋狂一次。”
......
我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隻覺得耳邊翁嗡作響,心臟也疼得喘不過氣。
我不敢再聽下去,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回教室的路上,我腦子裏不停地回蕩著江曜剛才說的話。
讓我又不禁想起十歲那年。
班上有個女同學對我說:“江曜讓我偷偷告訴你,放學後他在老地方等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讓你一定要一個人去,還說是個大驚喜,千萬別告訴別人!”
我滿懷期待地去了。
一個人在那兒傻傻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暗下來開始下雨,江曜也沒有出現。
我很冷,又怕黑,最後隻能哭著跑回家。
後來那個同學在班上借此取笑我:“看吧,她就以為江曜隻跟她玩,真好騙!”
江曜第一次對女生發了很大的火。
他認真且鄭重的向我承諾:“晚晚,我永遠不會像這樣騙你,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如果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我一定會當麵告訴你。”
可現在怎麼就不作數了呢?
他喜歡別人,大可直截了當告訴我。
我沒有那麼脆弱的。
何必要這樣騙我?
02
仔細想想,江曜真的變了很多。
小時候的他活潑開朗,像個小太陽。
後來他的父母頻繁爆發矛盾,最終離婚。
他也因此性格愈發叛逆,漸漸不愛回家。
我總覺得,他隻是太冷了,才把自己偽裝成一隻刺蝟。
恰巧我家有很多很多暖,可以分他一點。
小時候總是他來保護我,現在換我像螢火蟲一樣陪著他。
所以,在那之後。
他逃課,我幫他記筆記。
他打球摔傷,我幫他係鞋帶。
他會瞪我,罵我“多管閑事”,會把我遞過去的筆記扔回來。
但第二天,那本筆記總會出現在他書包的最裏層。
我帶的早餐,他也會吃得幹幹淨淨。
時間一久,就有人在他麵前開玩笑,說我是他的舔狗。
那次,江曜直接在全班人麵前動了手。
後來那幾個人就此消失,我再沒見過。
我以為,我和江曜之間,十多年的青梅竹馬,總歸是特殊的。
可在沈昭月出現後。
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03
沈昭月是高二轉過來的,和我們並不在一個班。
她不僅長得好看,還很快占領了年級第一的位置。
有一次放學回家,她被幾個小混混堵在巷子口。
江曜見不慣持強淩弱,出手相助,臉上還掛了彩。
從那以後,沈昭月就經常出現在江曜麵前。
借著報恩的名義,給他帶早餐,給他送水,甚至帶逃課的江曜躲避班主任。
剛開始,江曜說:“那轉校生真的煩,順手的事,誰知道甩不掉了。”
到後麵,他的態度由厭煩漸漸轉為接受,不僅不再排斥沈昭月的接近,還會借口有事,不再和我一起回家。
我知道,他是去送沈昭月回家了。
可我每次問起,他隻是說:“你不懂,她家裏的破事多,挺可憐的,我就是想幫幫她。”
像是怕我追問,又補上一句,帶著慣有的不耐煩:“別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一向高冷的江曜。
會在天冷的時候,給她遞外套。
會在校外,專門買她愛吃的冰淇淋。
甚至會怕她受欺負,想要和她考同一所大學。
可原本,這是我們兩人的約定。
04
初中畢業那天。
我望著天上閃亮的星星,問旁邊的江曜:“你有想過以後幹什麼嗎?”
江曜搖頭,臉上透著些無奈:“我這還需要想嗎?我爸就我一個兒子,以後肯定是學相關專業,畢業後幫我爸管理公司。”
我頓了頓開口:“那我們高中畢業,是不是就要各奔東西了?”
江曜望著遠方,眼裏多了份茫然:“大概吧。”
迎麵有晚風吹來,聽到這句話,我莫名有些傷感。
江曜看向我,突然有些慌了。
“誒,你別哭啊,就這麼舍不得我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胡亂給我抹眼淚。
“你以後想去哪個大學,我陪你考。”
我眼睛突然就亮了。
“真的?那我想考A大。”
“嘖,變臉變這麼快。”江曜揉揉我的頭,笑得懶散,“A大啊,那看來我得好好努力了。”
“你這麼愛哭,要是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被人欺負得又哭鼻子了怎麼辦?”
或許這隻是他當時哄我的玩笑話,但我一直記著。
到了高中,他的成績遲遲起不來,我暗自著急,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高二下學期期末,他焦急地拉著我幫他補習。
我以為他想起我們曾經的約定了。
現在才意識到,是我自作多情。
從小到大,我一直跟在他身後,卻開始越來越看不懂他。
時間一久,真的有點累了。
天下本就無不散的宴席。
也許,是到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05
江曜又遞了小紙條過來,讓我今天先走。
我習以為常,沒有再理他。
晚上,江曜來家裏找我補習,手裏還拿著個草莓味的冰淇淋。
其實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草莓味。
但不知何時開始,江曜次次都會買這個味道。
現在我才反應過來,這是沈昭月喜歡的。
大概我從江曜那兒得到的好,也都是他為了沈昭月的順手而為。
密密麻麻的酸疼從心臟的地方蔓延開來。
我冷著臉說:“你回去吧,以後別來找我補習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拒絕他。
話剛說出口,喉嚨也跟著發堵。
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更無法接受他的欺騙。
無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依舊傻傻守在他身旁。
江曜微微揚眉,問我:“下午沒和你回家,生氣了?”
他摸摸我的頭:“知道你黏人,但你也要允許我有自己的事情。”
我搖搖頭:“馬上高考了,我時間也很緊張,沒時間給你補習。”
“你可以找個家教,或者,讓沈昭月幫你。”
沈昭月學習一直很努力,成績屢次居於榜首,應該會很樂意幫江曜。
很快,江曜就拒絕了這個提議。
“不行。”
“她家人對她要求很高,她得努力拿第一,沒時間給我補習。”
“你熟悉我的基礎,你給我補習比較合適。”
我忽然說不出話來。
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發熱。
是啊。
一個是處境艱難卻依舊堅韌的好學生。
一個是天天跟在他後麵的黏人跟屁蟲。
江曜不想耽誤沈昭月,她要忙著為自己博一個未來。
而我,有著良好的家境和美滿的家庭關係,天生就該做出讓步,始終圍著他江曜轉。
見我沒說話,他語氣軟下來,帶著幾分乞求:
“你不是一直想我和你上一所大學嗎?那你不得對我負責。”
原來他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突然覺得陌生極了。
我強忍著眼淚,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你真的打算,和我去同一所大學嗎?”
時間仿佛靜止了幾秒。
隨後,他心虛地笑著轉移話題:“好了晚晚,別鬧了。”
“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家......”
沒等他說完,我直接關門,無力地靠在門上。
內心的苦澀止不住的往上冒。
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顆顆砸下來。
06
我不再管跟江曜相關的任何事,一心撲在學習上。
剛開始江曜還會來找我說話。
我不理他的次數多了,他也就不找了。
某天聽到他朋友問:
“曜哥,這幾天你的小青梅怎麼這麼安靜?吵架了?”
江曜不以為然:“誰知道她?看不慣我跟別的女生走得近,耍小脾氣了唄。”
“晾她幾天就好了,正好我清淨清淨。”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跟著他。
這幾天一個人上下學,時間寬裕了許多,周邊的事情也簡單了許多。
獨處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反倒讓我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這次的月考成績出來,我考了年級第一。
正整理錯題本的時候,江曜突然找上我。
他沉著臉,大步走到我的課桌前,一把按住我的本子,聲音發冷:“林歲晚,這次的年級第一,你是故意的?”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愣,有些困惑地仰頭看他。
“你明知道昭月需要這個第一。”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提到沈昭月,我才想起來,江曜以前說過她很可憐。
要是拿不到年級第一,會被打得很慘。
可是,我靠自己努力拿到第一,有什麼錯?
我反駁:“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就沒點同情心?你隻要少做一道選擇題,她都不會被打。”他皺眉,猛地逼近,“我知道你看不慣我和她走的近,但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針對她!”
我隻是做好自己的事,在他眼裏竟成了針對。
現在是課間休息時間,教室裏還有其它同學。
他的聲音不小,我能感受到周邊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委屈感像潮水般湧來,我聽見我的聲音在發顫:“我沒有針對任何人!考試憑的是實力,不是誰更可憐誰就能贏!”
“而且那是她的家事。”我緩緩起身,直視他憤怒的眼神,“我的分數,為什麼要為你的同情心買單?你沒資格在這裏對我進行道德審判。”
我的同桌也忍不住替我說話:“就是啊,江曜,你這就有點道德綁架了吧,考試是自己考出來的,憑什麼讓?難道就因為晚晚對你好,就能任憑你欺負嗎?”
江曜冷冷瞪了同桌一眼。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江曜!”
一個聲音打斷了此刻的僵持。
是沈昭月。
她一臉驚慌地跑進來,擋在江曜麵前。
“你別為了我和歲晚吵架!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努力,考得不夠好......”
她又看向我,一臉歉意:“歲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千萬別生江曜的氣,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擔心我了......”
我看著沈昭月緊緊抓住江曜的手腕,又看向江曜稍微緩和的眉頭,他的眼裏全是對沈昭月毫不掩飾的憐惜和保護欲。
他們兩人,一個憤怒指責,一個善良調解,好像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需要被包容的局外人。
我強忍著眼淚,告訴自己不能哭。
那一刻,心底有什麼東西徹底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