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秋家宴上，我突然能聽見他們的心聲了。

哥哥嫂子滿臉堆著慈祥的笑，往我碗裏夾了一塊排骨。

“清清，你侄子要結婚，你看爸媽這房子......”

尖銳又刻薄的女聲，卻憑空炸響在我的腦海裏。

【這傻子，讓她出錢裝修她就出錢，讓她給房子肯定也給。】

我整個人一僵，腦子裏一片混亂。

“這房子......我還有用......”

嫂子臉一沉。

【裝什麼裝，一個嫁不出去的賠錢貨，都快三十了還占著家裏的房子，能有什麼用？臉皮真厚！】

“你一個女孩子家，要房子幹什麼？你侄子可是你唯一的親人！”

他們一句接一句，像是排練了無數遍。

“你再看看你，哪點比得上別人家女兒貼心？就知道掙幾個死工資！”

“這房你要是不給，以後爸媽生病了你一分錢也別想我們出！”

我知道他倆打的什麼算盤。

我默默打開了手機直播，標題是：

“直播當代樊勝美被吸血現場，家人們，我該怎麼辦？”

......

手機被我悄悄架在筷子筒後，鏡頭正對著一桌“和睦”的家人。

直播間剛開，還沒幾個人。

哥嫂見我半天不說話，以為我快要妥協了。

嫂子林惠芳臉上又堆起假笑。

“清清，別不說話啊，嫂子也是心直口快，都是為了你好。”

【小賤人，還敢跟我擺臉色？等房子騙到手，看我怎麼把你掃地出門！】

我哥薑光偉也跟著打圓場。

“是啊清清，你嫂子說話是不好聽，但理是這個理。你一個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守著爸媽這套老房子做什麼？”

【磨磨蹭蹭的，趕緊答應！老子還約了人打牌呢！】

我爸媽坐在主位上，局促不安。

我媽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清清是心軟，可光偉才是兒子，是咱們家的根啊。女兒把房子讓出來，以後我們老兩口就跟著兒子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爸則埋頭扒飯，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唉，別吵了，快點定下來吧，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

看。

這就是我的家人。

一個貪得無厭，一個虛偽至極，兩個懦弱無能。

林惠芳見我依舊麵無表情，那張虛偽的笑臉終於徹底崩裂。

“啪！”

一聲脆響，她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她的聲音瞬間變得尖利刺耳。

“薑清清，你什麼意思？給你臉了是吧？”

“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年紀了！快三十了，對象沒有，工作就是個破文員，一個月掙那三瓜倆棗，你到底有什麼用？”

【真是晦氣！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占著房子是想在裏麵發黴嗎？也不想想，她死了這房子最後還不是我兒子的！】

直播間裏，零星的彈幕開始滾動。

【我靠，這是演的吧？哪有家人這麼說話的？】

【中秋節不都是闔家歡樂嗎？這怎麼跟開批鬥大會一樣......】

“嫂子，你說我沒用？”

我終於開口，聲音很輕。

林惠芳被我問得一愣，隨即發出一聲冷笑。

“難道不是嗎？你要是有用，能讓你親侄子連個婚房都拿不出來？”

“你要是有用，能眼睜睜看著你哥為了你侄子的婚事愁白了頭？”

她越說越起勁，仿佛自己占盡了道德高地。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薑清清，這房子，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不然，你就是我們老薑家的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