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夜深了,該歇息了。”
我站在寢殿門口,看著蕭淮安親自為林婉兒掖好被角。
那是我的床榻。
他聞言,動作一頓,頭也不回地說道。
“皇後先去偏殿歇著吧,婉兒身子不適,朕今夜要在這裏守著她。”
我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陛下這是要為了一個外人,廢了宮裏的規矩?”
“她是外人嗎?”
蕭淮安終於轉過身,目光如刀。
“沈嫵,朕再說一次,婉兒是朕的恩人,不是外人。”
“你若再敢對她不敬,休怪朕不念舊情。”
林婉兒在床上虛弱地咳嗽起來。
“淮安哥哥,你別為了我跟娘娘爭吵......我......我沒事的......”
她越是這麼說,蕭淮安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他大步走到我麵前,抓著我的手腕,將我拖出了寢殿。
“滾出去。”
兩個字,冰冷刺骨。
殿門在我麵前重重關上,隔絕了裏麵的一切。
我站在寒風中,聽著裏麵傳來他溫聲細語的安撫。
一夜無眠。
第二日,宮裏便傳遍了,陛下為了新來的林姑娘,將皇後趕出了寢殿。
林婉兒開始以昭陽殿女主人的姿態自居。
她穿著我最喜歡的霓裳羽衣,用著我慣用的金絲楠木筷,甚至開始插手宮中事務。
宮人們見風使舵,竟也開始稱她為“林主子”。
這天,我正在禦花園裏賞花,林婉兒帶著一群宮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
她看見我,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姐姐,這園子裏的牡丹開得真好,淮安哥哥說,這花就像我一樣,看著嬌弱,實則風骨傲然。”
她故意將“淮安哥哥”四個字咬得很重。
我看著她身上那件與我一模一樣的宮裝,淡淡開口。
“逾製了。”
林婉兒臉上的笑容一僵。
“妹妹不懂姐姐的意思。”
“按大周律例,非後妃之身,不得穿戴正紅色鳳紋宮裝。”
我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你,該當何罪?”
她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娘娘恕罪,是......是陛下賞賜給婉兒的,婉兒不知這其中的規矩......”
“陛下賞的?”
我笑了。
“陛下賞你,你就敢穿?”
“看來,在林姑娘心裏,陛下的恩寵,比這大周的國法還要重要。”
我身邊的掌事姑姑厲聲喝道。
“來人,林姑娘無視宮規,衝撞皇後,掌嘴二十!”
“我看誰敢!”
蕭淮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他快步走來,將林婉兒從地上扶起,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將那身刺目的紅色盡數遮掩。
他看著我,眼中滿是怒火。
“沈嫵,你非要鬧得這麼難看嗎?”
“是我讓她穿的,你有氣衝我來,何必為難一個弱女子!”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護著林婉兒的樣子,隻覺得無比諷刺。
“弱女子?”
“陛下,當年跟在你身後,為你衝鋒陷陣,殺得胡人聞風喪膽的,也是一個弱女子。”
“怎麼,如今你坐穩了江山,就忘了那個陪你飲血吃沙的弱女子了?”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沉聲說道。
“朕沒有忘。”
“但一碼歸一碼,婉兒於朕有恩,朕不能讓她受委屈。”
“你身為皇後,當有容人之量。”
“好一個容人之量。”
我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成全陛下。”
我轉身,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傳本宮懿旨,林氏婉兒,溫婉賢淑,深得朕心,特封為婉貴人,即日遷入長信宮。”
“陛下,這下,她穿什麼,用什麼,便都名正言順了。”
蕭淮安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