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天晚上,宋銘澤一直沒有回來。
如果是從前,我大概早就給他瘋狂打電話質問了。
會焦慮地一遍遍看著手機。
會胡思亂想他和江晴雪在一起做什麼。
會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盡。
然後在他施舍般回來時,還要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
卑微地祈求一點可憐的關注。
但現在,我隻覺得無比疲憊。
那根緊繃了五年的弦,在今天晚上,終於徹底崩斷。
我洗了個熱水澡,小心避開手背上的水泡和撞傷的淤青。
然後將自己埋進柔軟的被子裏。
睡了昏沉的一覺。
第二天去公司提交離職信。
在正式離開前,我還得把手頭餘下的項目完成。
偏偏在收尾階段,我發現我文件裏的資料被人動過了。
電腦一直放在家裏。
能有機會碰的,除了宋銘澤,也就隻有江晴雪了。
主管將我罵得狗血淋頭。
職場上的失誤,沒有任何借口。
我知道這是我的疏漏,正準備硬著頭皮道歉並承諾立刻去處理。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然後推開。
宋銘澤走了進來。
甩出一個u盤。
“裏麵有備份的資料,拿去。”
事關工作,我表現的仿佛昨晚的一切從未發生。
“好的,謝謝宋經理。”
從辦公室出去後,我才發現宋銘澤在樓梯間等著我。
“鹿笙。”
我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他走到我麵前,擋住我的去路,垂眸看著我,語氣聽不出情緒:
“昨晚睡得好嗎?”
我態度平淡疏離:“很好。”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帶著嘲諷:
“嘴硬。”
“黑眼圈跟熊貓一樣,這叫睡得好?”
原來他注意到了。
但那又怎樣?
“跟你沒關係。”
我抬起眼,直視他。
“宋經理,現在是工作時間,如果沒事,我要去忙了。”
“還喊宋經理?”
他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眼神倏地冷了下來。
“鹿笙,你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
“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你最好適可而止。”
又是這句話。
仿佛無論對錯,最後需要適可而止的那個人永遠是我。
“我沒有鬧脾氣。”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沒有起伏。
“我說分手是認真的。”
“請你以後不要再以男朋友的身份來幹涉我的工作和生活。”
宋銘澤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正好按在我昨晚撞傷的地方。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認真的?”
他逼近一步,氣息壓人。
“鹿笙,你離開我,能做什麼?”
“你在這個城市無親無故,工作也做得一團糟,就像剛才,沒有我,你怎麼在公司立足?”
“誰給你兜底?”
“你家裏人都不要你了,離開我,你還能投奔誰?”
他的話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在我最脆弱的地方。
這五年,為了配合他的時間。
我放棄了很多晉升和挑戰的機會,甘於做一個平凡的職員。
而宋銘澤也確實利用他的人脈和影響力,暗中為我解決過一些小的職場麻煩。
並一直將此作為我離不開他的證明。
宋銘澤還不知道,我之所以會和家裏決裂。
就是因為不肯服從聯姻的安排,一心要和他在一起。
為了不讓宋銘澤自責內疚。
我故意說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家裏賭氣鬧變扭才斷絕的關係。
現在想來,真的太傻了。
幸好,我已經徹底清醒。
手機屏幕亮起,又是那個未知號碼:
「明晚盛豐酒店頂樓,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