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眼疾手快地攔住了爸爸。
“孩子太小了,皮膚嫩,戴這個怕咯著。”
“心意我們領了,東西先收起來吧。”
她說著,就把鐲子連同盒子一起拿了過來,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
林誠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
“嫂子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坐下後,又開始跟爸爸閑聊。
聊著聊著,他一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一杯水,全都潑在了爸爸攤開的圖紙上。
那是爸爸為一個新工地畫的施工圖,熬了好幾個通宵才畫好的。
現在,圖紙上的墨跡暈開,徹底毀了。
爸爸的臉都白了。
林誠連忙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拿布去擦,嘴裏不停地道歉。
“哎呀!哥,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
我冷眼看著他拙劣的表演,氣的直扭屁股。
【媽媽,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毀了爸爸的圖紙,他就接不到這個活,沒了收入,你就好逼他去跑長途!】
媽媽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她走過去,把那張濕透的圖紙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扔進了垃圾桶。
“算了,一張圖紙而已,阿安再畫一張就是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林誠見狀,眼珠子一轉,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哥,這可怎麼辦啊!聽說這個活兒挺急的,你重新畫還來得及嗎?”
“要不......要不還是跑一趟車吧?跑一趟,這損失不就全回來了?”
他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爸爸看著被毀的圖紙,一臉頹然,顯然是動心了。
我急的在媽媽懷裏使勁搖頭。
“媽咪,千萬不能讓爸爸去呀!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媽媽笑著拍了拍我。
她走到爸爸身邊,挽住他的胳膊。
“沒事的老公,不就是一張圖紙嗎?”
“我陪你一起畫,我們兩個一起,肯定很快的。”
媽媽又看向林誠,笑容裏帶著一絲冷意。
“就不勞二叔操心了。”
二叔的計謀一次次落空,他開始狗急跳牆了。
沒過兩天,村裏就開始傳一些風言風語。
說我媽是個掃把星,克夫,攔著我爸發財。
還說我天生體弱,是個養不熟的賠錢貨,以後就是個拖累。
這些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傳到我爸耳朵裏,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嘴上不說,但心裏顯然是埋怨上我媽了。
這天,他從外麵喝了點酒回來,跟我媽大吵了一架。
“蘇晚!你到底想怎麼樣?現在全村的人都在看我們家的笑話!”
“他們說你什麼我不管,但他們說我林安怕老婆,是個窩囊廢!我受不了!”
媽媽紅著眼眶,抱著我一言不發。
我急得在媽媽懷裏直蹬腿。
【爸爸你糊塗啊!這都是二叔他們故意散播的謠言,就是為了逼你就範啊!】
【你怎麼能不信媽媽,去信外人的挑撥!】
可爸爸聽不到我的心聲,他被酒精和怒火衝昏了頭腦。
就在這時,二叔林誠恰好上門了。
他手裏拿著一份合同,滿臉焦急。
“哥!你快看看!我好不容易搶來的一個活兒!”
“從南邊拉一批水果到北邊,這一趟下來,純利潤至少這個數!”
林誠伸出五根手指。
“合同我都給你拿來了,就差你簽個字!”
“簽了字,明天就出車!哥,你趕緊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爸爸被那個數字刺激到了。
村裏人的閑言碎語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他不想再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窩囊廢。
可他又看了一眼委屈的媽媽,和她懷裏不安的我,眼神裏全是掙紮。
一邊是唾手可得的財富和尊嚴,一邊是妻女的眼淚和恐懼。
最後,他像是要砍斷自己的退路一般,一咬牙,從二叔手裏奪過合同和筆。
“好!我簽!”
他要證明自己不是窩囊廢!
我看著他要落筆,嚇得魂都要飛了。
【不要!爸爸不要簽!那是死亡合同啊!】
我拚盡全身的力氣,小臉憋得通紅,屁股猛地一用力。
噗!
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股濃烈的氣味。
溫熱的,黃色的液體,混著固體,從我的繈褓裏,一直噴射出去。
正好噴了爸爸一手,還有那份即將簽下的合同。
整個屋子,瞬間被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籠罩。
所有人都驚呆了。
爸爸僵硬地舉著他那隻沾滿了我“傑作”的手,臉上的表情比吃了屎還難看。
我不管不顧,扯開嗓子就嚎啕大哭。
【爸爸你糊塗啊!這是賣身契!簽了就沒命了!】
【媽媽,快想想辦法,不能讓他簽!】
媽媽被我的哭聲驚醒,她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再看看合同上那坨黃色的東西,眼中閃過決絕。
她猛地衝過去,一把搶過那份已經半廢的合同,三兩下撕了個粉碎。
紙屑紛飛,她對著目瞪口呆的父子倆,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林安!你要是敢去,我們就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