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正在陽台晾曬全家的衣服,居委會王阿姨突然瘋了一樣捶我的門:
“林夏!你個喪門星!快滾出來!”
她尖利的聲音混雜著其他鄰居的咒罵,清晰地傳進來:
“你家老不死的又發情了!在菜市場按著賣魚的小姑娘啃,人家老公拿著刀要剁了他!”
“他還到處喊,說隻要他親了人,你這個兒媳婦晚上就陪他睡!你還要不要臉!”
我麻木地放下手裏的衣架,從抽屜裏拿出那本厚厚的“道歉日記”
這已經是公公第38次“犯病”。
第一次,是超市裏強行摟收銀員,我賠了三千;
第十次,闖進別人婚禮強吻新娘,我跪下才求得原諒;
第二十次,他闖進女澡堂,我被打斷一條腿,賠了二十萬,至今走路還瘸。
之後每一次賠償,都是我厚著臉皮借來的。
我趕到菜市場,公公被五花大綁,卻還衝我擠眉弄眼:
“小夏,你不是說隻要我親夠十個,你就答應陪我睡嗎?”
他又來了。
他每次都在故意闖禍後,用糊塗的話語把我架在火上烤。
賣魚大哥的刀“哐”地一聲砍在案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紮在我身上。
“大家快來看!就是這個兒媳婦教唆公公耍流氓!簡直是變態!”
無數閃光燈瞬間將我淹沒,伴隨著鋪天蓋地的咒罵。
視頻裏,我穿著洗得發白的舊T恤,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
看著鏡頭裏那個狼狽的自己,和公公得意的嘴角,我忽然也笑了。
……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人用刀指著鼻子。
第一次,是五年前,我剛嫁給沈舟。
當時我正在準備博士論文答辯,一向“老年癡呆”的公公,
在小區樓下散步時,突然抱住一個路過的小女孩親了一口。
麵對女孩父母的滔天怒火,我嚇得魂不附體。
隻能一邊替他道歉,一邊塞錢了事。
當時我以為公公隻是病了,神誌不清。
我一遍遍跟他說,不能隨便碰別人,尤其是女孩子。
他隻是渾濁地看著我,嘿嘿傻笑。
當時我以為公公隻是老糊塗了,一時犯錯。
我以為他沒聽懂。
可後來,鄰居的女兒、小區的保姆、超市的收銀員、甚至是婚禮上的伴娘。
所到之處,隻要有年輕女性,就有他的“鹹豬手”。
我磕了無數次頭,賠了無數筆錢,也試過無數種方法。
耐心勸導、嚴厲警告、把他鎖在家裏、送去養老院。
甚至帶他去看精神科最好的專家。
結果都是,他身體很健康,隻是認知有些障礙,需要家人更多的關愛。
但他就是不改。
每一次,他都用那雙看似無辜的眼睛看著我,涎著臉對我嬉皮笑臉:“小夏,下次我不了。”
可下一次,他會挑更年輕漂亮的目標,做出更過分的舉動。
並且用更委屈的表情看著我。
再像現在這樣,把所有的臟水,穩穩地潑在我的身上。
讓我成為人人喊打的蕩婦,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不要臉。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隻知道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穿過裙子了。
那次為了替他闖進女澡堂的禍事平息憤怒,我被打斷了一條腿,至今走路都有些跛。
此刻,聽著耳邊賣魚大哥凶狠的叫罵。
看著眼前直播鏡頭裏,滿屏的汙言穢語。
以及那個頭發油膩、滿身魚腥,手裏還捏著“道歉日記”的自己。
看著鏡頭裏那個狼狽的自己,再看看公公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我忽然也笑了。
真的是我的問題嗎?
為什麼我賭上事業嫁的男人,會讓我一個三十歲的法學博士,活成了五十歲的模樣?
明明結婚前,我也是律所的金牌律師,前途無量,受人尊敬。
可現在,我眼窩凹陷,臉色慘白。
整天跟在公公屁股後麵道歉賠錢,走到哪都被人當成變態。
像一隻躲在臭水溝裏,引人作嘔的過街老鼠。
見我發笑,賣魚大哥更怒了:“你個臭婆娘還敢笑?”
“你家老不死的耍流氓,你還有臉笑?”
“我要是你這麼賤,早一頭紮進糞坑裏淹死了!”
其他圍觀的街坊也指著我唾罵:“就是,你公公都這麼大年紀了,教他別亂伸手能要你命嗎?”
“連這點家醜都管不好,你活著還有什麼價值?”
“真給我們女人長臉!”
在罵聲最尖銳的時候,我丈夫沈舟出現了。
“怎麼了這是?”
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襯衫,風度翩翩地擠進人群,看到被綁在柱子上的父親,瞬間了然。
然後謙和有禮地對賣魚大哥道歉:
“實在對不起,是我妻子沒照顧好我父親。她這個人……唉,回頭我一定好好說她,讓她承擔您的所有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