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家裏扮演了一個無比順從的角色。
我媽讓我試那條粉色裙子,我試了。
鏡子裏的人,像個鄉鎮影樓裏走出來的廉價娃娃。
我媽卻很滿意:
“這才像樣!看著就喜慶,王總肯定喜歡。”
林諾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姐,你穿這個真好看,顯得年輕。”
她自己的衣櫃裏,全是我給她買的名牌,最新款的裙子和外套。
我媽讓我學幾道菜,說王坤喜歡賢惠的女人。
我默默地走進廚房,按照菜譜,做得有模有樣。
吃飯的時候,我媽嘗了一口,撇撇嘴。
“鹹了。還是我們小諾手巧,隨便煮個泡麵都比你這好吃。”
林諾立刻給我媽夾了一筷子她自己盤裏的青菜。
“媽,你嘗嘗這個,我特意給你焯過水,清淡。”
那青菜是我昨天買回來的。
我爸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歎了口氣,埋頭吃飯。
這個家就像一個巨大的沼澤,散發著腐爛的氣息,要把我整個人都吞下去。
他們越是這樣,我心裏反而越是平靜。
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
周三那天,我媽一大早就把我從床上薅了起來。
她親自監督我化妝,給我塗上死亡芭比粉的口紅,臉上撲了厚厚一層粉,白得像個假人。
林諾把那條粉色裙子遞給我,笑得一臉甜蜜。
“姐,祝你今天順利。”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可笑又陌生。
出門前,我媽抓著我的手千叮萬囑。
“記住,見了王總,機靈點,多笑笑,千萬別擺著你那張死人臉!”
“五十萬彩禮,就看你今天的表現了!”
“要是搞砸了,我扒了你的皮!”
我點了點頭,順從得像個木偶。
“知道了,媽。”
我爸遞給我一個紅包,塞進我手裏。
“打車去吧。”
我捏了捏,薄薄的一層,大概是一百塊。
這是他這幾天來,唯一對我表達善意的方式。
我拿著那個紅包,走出了家門。
在他們看不見的樓道拐角,我把紅包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我脫掉了身上那件可笑的裙子,換上了我自己的衣服。
我打車去了和王坤約好的西餐廳。
在餐廳對麵的咖啡館,我見到了周琪。
她遞給我一個文件袋。
“都在這裏了。這個王坤,簡直是個人渣中的戰鬥機。”
我打開文件袋,裏麵是王坤詳細的資料。
和他那三任妻子的死亡證明複印件。
第一任,說是抑鬱症跳樓。
第二任,說是洗澡時煤氣中毒。
第三任,說是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來。
每一任的死亡,他都拿到了一大筆保險賠償金。
而他本人嗜賭成性,廠子早就虧空了,外麵欠了一屁股的債。
所謂的有錢,不過是個空殼子。
他急著許諾這五十萬彩禮,是想先把我騙到手,再利用我的工資和人脈去填他賭場的窟窿。
“溪溪,你媽這是把你往火坑裏推啊!”
周琪氣得發抖。
我把資料收好,拍了拍她的手。
“別氣,好戲還沒開始呢。”
我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媽急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怎麼樣了?見到王總了嗎?”
我壓低聲音,帶著哭腔。
“媽,我……我有點害怕。”
“他看我的眼神好嚇人。”
我媽在那頭立刻就火了,聲音尖利得刺耳。
“害怕?有什麼好怕的!你給我挺住了!”
“林溪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這件事給我搞砸了,你就永遠別想再進這個家門!”
“五十萬!你想想那五十萬!你忍一忍怎麼了!”
聽著她沒有絲毫關心,隻有赤裸裸威脅的話語,我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我走到餐廳門口,遠遠地就看到了王坤。
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脖子上戴著小拇指粗的金鏈子,正不耐煩地看著手表。
他比資料照片上顯得更加油膩和暴戾。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那頭,用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語氣說:
“媽,別急。”
“大戲才剛剛開場呢。”
說完我掛了電話,將手機調成錄音模式,放進了口袋。
然後我帶著一臉驚恐又順從的表情,朝王坤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