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領口一緊,我被男人一把提起來,塞進旁邊的書房。
“視頻裏的人,仔細看看。”
屏幕上,瘦小的男人被五花大綁捆在椅子上,護士粗暴地給他喂飯。
粥撒出來,換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爸......爸......”
“他已經癱了,但不會死。”
男人嗜血的目光死死將我鎖住。
“如果你再靠近青婉,我不介意親自動手。”
我不記得是怎麼下樓的,隻覺得手腳軟到不像是自己的。
我怕這個男人。
許家人隻讓我在後院待著,我好幾天都沒見過媽媽。
隻有每天醫生都來,上樓前,她還會問我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整個許家,好像隻有她能看見我,跟我說話。
廚娘拿不鏽鋼碗給我打白米飯,吃完,碗隻準放在水槽邊的地上。
那天,我的碗不知怎麼跑到院子裏。剛拿起來,就被厲聲嗬止。
“誰讓你拿樂樂碗的?趕緊給我放下!”
我愣怔片刻,一隻花瓶便徑直砸過來,正中眉心。
“你為什麼還在我家?要不是你,媽媽不會生病,更不會不要爸爸!”
“你怎麼不去死!怎麼沒跟你那人販子爸一起進監獄!”
手邊有什麼,許晨浩就砸什麼。臉頰隱有癢意,手心是黏膩的血。
額頭破了,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疼呢?
或許,是胸口堵得太難受了。
“樂樂,給我咬死他,把他趕出去!”
大狗猛地撲來,死死把我往地上按。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每次被爸爸打時,我總是提起作為男子漢的全部勇氣來保護媽媽。
可這次,我的勇氣不見了。
我第一次想哭。
手腕被一口咬住,甚至能聽到骨頭和牙齒摩擦的哢哢聲。
我絕望抬眼,發現媽媽正站在二樓窗口。
“媽媽......”
第一次帶著布條逃出村時,我就被爸爸抓到了。
他扇掉我一顆牙。
“小雜種!誰讓你出村的,去鎮上幹嘛?!”
知道會挨打,我也把實話咽進肚子裏,梗著脖子說。
“去買糖。”
他不信,便下死手打我,那時候,我也是這樣看著栓在灶膛邊的媽媽。
窗簾晃動,這次,她依然沒有回應。
其實知道被砸傷的那刻,我是慶幸的。
媽媽厭惡看我,或許是因為我眉眼太像爸爸。
現在,我破相了,媽媽或許就不會那麼討厭我了。
可是媽媽,你為什麼不看看我?
為什麼......不救我......
大狗像拖玩具一樣拖著我往大門口走,如果不是遇到許老爺子,說不定,我就死了。
其實,對現在的我而言,死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到醫院,縫針的時候,我滿腦子還是媽媽那淡漠的眼神。
連護士都震驚,這麼重的傷,我為什麼不哭不叫。
可隻有我知道,現在的我連針紮進去的疼,都感受不到。
半夜,許家人風風火火地趕來了。
跟在最後的,是牽著許晨浩的媽媽。
“媽媽,爸爸不會有事吧?”
媽媽沒回答,空洞的目光懸著,死死盯著急救室大門。
“許總是熊貓血,我們醫院沒有庫存!”
許老太爺下令,凡是能獻血的病人,給五十萬獎勵。
無數人衝進采血室,我猶豫了一會,也跟過去。
許晨浩一把將我推開。
“滾開!你這臟東西也配給我爸獻血?!”
“想用這種方法討好我爸,讓你留在許家,別做夢了!”
護士見狀,也急忙拉開我。
“別說你受傷了,單說年紀,你也不夠資格!”
我抬眼看著她,篤定開口。
“抽我的吧,我是熊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