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歲那年,我把媽媽縫進衣領的布條交給了鎮上的警察。
當天,許家就帶著上千名保鏢衝進了村子。
他們砸碎了媽媽脖子上的鐵鏈,幾乎把爸爸打死。
我嚇傻了,呆呆地看著媽媽徑直越過我,投入她真正丈夫的懷抱。
大人們都坐進小汽車,隻剩我。
“青婉,福利院的人已經趕過來了,我會以你精神狀況不好為由,申請放棄撫養權。”
媽媽沒說話,隻是流著淚不停點頭。
“媽媽......”
你不是說,等警察到了,就會帶我一起離開嗎?
......
“許總,媒體已經把村口堵得水泄不通了。為了許家聲譽,老爺子讓您把這孩子帶回去。”
車窗降落,我看到我媽肩頭抖了一下,雙手扣在胸前。
我爸每次動手前,她就會這樣把自己縮起來。
男人在她額頭落下愛憐的吻,開口時,聲音卻冷若寒冰。
“把他塞後座,先應付過去。”
怕踩臟車子,我脫了鞋。
明明最親的人就坐在前麵,我卻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無措到連腳指頭都蜷成一團。
車子駛過村口,閃光燈晃到人睜不開眼。
“許總,許家把私生子接回去,不會對許夫人造成二次傷害嗎?”
“為什麼不把他送福利院呢,許總?”
“許家以後會如何處置這個孩子,方便回答嗎?”
車子驟然加速,將那些聲音遠遠甩開。
胃裏一陣劇烈的翻湧,我掐著掌心,不敢出聲。
強烈的不安,讓我本能地通過後視鏡尋找媽媽的臉。
視線相彙,媽媽卻落荒而逃。
“青婉,你怎麼了?讓醫生過來一趟!”
媽媽倉惶下車,吐出了澄黃的膽汁。離得太遠,我聽不清他們說話。
隻感覺男人投來的目光似冷箭一樣。
兩個保鏢替代了媽媽和許總,坐了進來。
“許總剛才吩咐我,回去後就把這輛車送去報廢處理。”
“這可是上個月新提的車,許夫人得厭惡成啥樣啊?真正讓人惡心的又不是車。”
另一個保鏢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也就是許家心善,要是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就處理了。”
這些話,我雖似懂非懂,但那些字卻不知怎麼,像刺一樣往心底紮。
後來,他們開始抽煙,嗆人的焦油味激起我更劇烈的眩暈。
一股酸氣夾帶著一路強忍咽下的口水迅速倒灌出喉嚨。
我吐了出來。
兩個保鏢破口大罵。
“小雜種!”
語氣竟然跟爸爸喝醉後那麼的像。
衣服臟透了,漿糊一樣黏在身上,心中突然升起個念頭。
不想去了,我哪裏都不想去了。
朦朧間,聽到一聲嫌惡至極的嗬斥。
“下車!”
車子停在一處別墅院子裏,遠遠地,我看著許總攬著媽媽下車。
一個貴公子打扮的男孩一頭紮進媽媽懷裏。
“媽媽,等你好久了,你終於回來了!”
男孩跟我差不多大,眼睛亮晶晶的,和媽媽很像。
胸口像堵著什麼硬物,有些喘不上氣來。
媽媽明明告訴過我,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青婉,別誤會,小浩是哲言從福利院領養回來的。”
許老夫人拉著男孩,愛憐地摸摸他頭。
“對啊媽媽,爸爸說阿浩長得像媽媽,爸爸想媽媽了,就抱著我哭。”
媽媽定定地看著他,紅了眼圈。
我明明就在身後,可她卻沒有看我一眼。
甚至連餘光,都沒有。
“奶奶說得對,阿浩就是爸爸媽媽失散的孩子。太好了,我終於有媽媽了!”
小男孩主動牽起媽媽的手,笑得乖巧。
直到一行人都進去了,許老夫人才指著我問。
“他就是那個孽種?”
她撚著佛珠,眼底的嫌惡毫不掩飾。
“風聲過了就送走,別讓他出現在青婉麵前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