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昭一整天都沒來上課,我心裏揣揣不安,生怕媽媽帶著她今天就搬走了,像十三年那樣在無音訊。
我實在沒忍住去辦公室像老師打聽周昭為什麼沒來時,卻聽見了媽媽的聲音。
“老師,我們家孩子能不能串到別的班級,那個叫林意的女孩,我聽說過她們家裏的事,那樣外公教導出來的孩子,一看就是心機頗深,為利益不擇手段的孩子,我不想讓她和昭昭接觸。”
我呆呆的站在辦公室門口,全身像灌了鉛一樣無法移動。
似乎是聽見門外的聲音,老師打開門,我和媽媽的目光交彙,那下意識的嫌惡,讓我全身戰栗,委屈,不甘,席卷而來。
我幾乎逃似的轉身跑開。
我跑回外公的小攤,卻在這碰見了沒去上學的周昭。
她砸翻了外公的攤子,拿著刀將那些外公辛苦種出來的白菜砍得稀爛。
紅著眼怒吼:“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你不配做我外公,你不配!”
外公蹲在地上心疼地一片片撿起破損的白菜葉子,聲音顫抖的不像話:“娃兒,你恨我打我罵我便是,求你別禍害白菜了,這賣的錢要留給小意交下半年的學費的啊!”
周昭冷哼一聲:“人渣的孩子也配上學?媽媽昨天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和爸爸了,我不會讓你們兩個害了媽媽的人有好日子過的。”
我飛奔過去,想奪下周昭手裏的刀:“不要,求你.....”
爭搶之際,跟在我身後跑來的媽媽撥開看熱鬧的人群,看著蹲在地上撿白菜的外公,一瞬間紅了眼眶。
她伸手想去觸碰外公那花白的頭發,卻剛伸出去又收了回來,冷笑道:“嗬,賣女兒的十八萬這麼快就花光了?日子過得這麼窮酸,怎麼不把那小畜生也賣了?”
外公聽著熟悉的聲音愣了好久,卻始終沒抬起頭,我看見外公的眼淚流進他臉頰的溝壑裏,斑駁地浸入他臉上的幹涸。
然而周圍人的驚呼打破了這幅情景:“血!哎呀,那兩個小姑娘見血了啊!快送醫院啊!”
媽媽聽見這話的瞬間,立即衝到周昭身邊,眼裏的緊張都溢了出來:“寶寶,傷到哪裏了?快讓媽媽看看!”
周昭似乎被嚇傻了,呆呆的指著地上的那一小截斷指:“媽媽,她.......”
媽媽長舒了口氣:“沒傷到你就好。”
很快,她意識到什麼,猛地看向我血流如注的手指,眼裏閃過一絲不忍,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疼痛,刀太過鋒利,爭搶時,我分了心,被刀直接把小指的三分之一割掉。
聽著媽媽顫抖地聲音,我竟有種病態的慶幸。
她也緊張我的對吧,那我要生更多的病,媽媽是不是就會重新愛上我。
上救護車時,我沒選心疼地直落淚的外公,而是選了媽媽陪護。
而她,第一次沒有拒絕我。
她的手撫上我的手,溫柔的有些陌生:“小.....意,疼嗎?”
我抑製住興奮和驚喜,把疼痛拋擲腦後:“不疼!隻要有媽媽陪我....”
可話沒講完,就被她打斷:“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們私下和解行嗎?昭昭她身子弱膽子小,受不了警察審問的,也受不了同學因為流言蜚語攻擊她。”
“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心疼我這個媽媽了,才會衝動,你原諒她行嗎,她就是個孩子。”
我僵住,心裏的酸澀蔓延開,可明明我也遭受著流言蜚語,明明我也是她的孩子,明明受傷的人是我。
我抬頭看她,終抵不過她眼裏的懇求,低聲答了句:“好。”
又帶著討好的補充:“昭昭是個好人,我不怪她。但媽媽可以今天陪陪我嗎?”
她紅了眼眶,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