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癡戀沈鶴回十八年。
每訴一次情意,他便用戒鞭當眾抽一次我的掌心。
直至我屢教不改,被罰去靜思殿的那晚,他帶回來了一個與我母親有七分相似,自稱神女轉世的女子。
他說,要與她結為道侶。
我紅了眼,當夜便下藥,摸黑爬了他的床。
可他這次沒再留情,而是將我關進冰潭。
再見麵時,他攬著白絨眉眼溫存,看向我卻隻剩徹骨的冷意。
“雲照雪,看在你母親份上,我縱容你胡鬧十八年。過往一切,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做出這等齷齪事!”
“本該讓你在潭底腐成枯骨,但白絨心善,為你求情,便罰你入凡三百年,嘗盡生老病死、人間疾苦。”
“等時候一到,我自會接你回來。”
可他不知,為得他一記青眼,我偷偷吞服了無數用來提升修為的禁忌丹藥。
每一顆,皆是以壽元為代價。
如今的我不過隻剩不到百年壽命,等不到他接我回來了。
......
河水冰涼。
我揉 搓幹淨最後一件衣衫,還沒直起腰,就被劉嫂子拽住了胳膊。
她眼睛發亮,聲音裏壓著興奮。
“有人來村口尋親,我瞧著那描述的跟你大差不差!說不定是你家終於來尋你了!”
我被她拽得踉踉蹌蹌,心裏卻像塞了一團亂麻。
家?
我哪有什麼家?
自打有記憶起,我便是在這村裏吃著百家飯長大。
若是真的家人,那為何偏偏現在才來尋我?
劉嫂子卻不管不顧,兀自絮叨著。
“我看那人氣度不凡,指定是大戶人家!你的好日子總算要來了!”
等到時,村口老槐樹下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人群中央,立著一個身著雲紋錦袍的男子。
他身姿挺拔,與這周遭格格不入。
隻是站在那兒,就仿佛一幅畫兒一樣。
我漸漸放緩了腳步,手指蜷縮。
身旁的劉嫂子神色激動地把我往前一推。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那人抬頭望了過來。
隻是一眼,我就僵在原地。
心底沒由來的泛起密密麻麻的鈍痛。
來不及斟酌是為何,就聽:
“雲......照雪?”
沈鶴回眉頭微蹙,有些遲疑地打量了我一番。
視線最後定格在我洗的發白的粗布麻衣上。
我抿緊嘴唇,有些尷尬地扣了扣自己還沾著皂角香氣的手指。
還不等張嘴說什麼。
男子仿佛不滿我的遲鈍,開口便是久居上位的威嚴:
“三百年期限已滿,這凡間磋磨,可讓你知錯了?”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三百年?
知錯?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
就連旁邊的鄉鄰都一臉懵,他們交頭接耳,覺得眼前這位公子是不是壞了腦子。
而沈鶴回卻全然不顧。
他像是沒聽到那些失禮的話,上前幾步,神色複雜地看著我。
最後化為一聲歎息:
“罷了,前塵既往不咎。”
“既然時候已到,照雪,隨我回去吧。”
緊接著他仿佛施舍般抬手,想摸摸我的頭頂。
那動作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親昵,卻讓我心底驟生寒意。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避開了,抬眼卻見他詫異的眼神。
緊接著我又是接連後退幾步。
眼中帶著警覺和陌生,顫顫巍巍地開口:
“我......我不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