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果然，沒多久，蕭胤便來到了她的麵前。

他已換上了一身繡著暗金龍紋的玄色錦袍，貴氣逼人，與這破敗的村莊格格不入。

“京中來人接駕，我與雪見即刻啟程。”他看著她，語氣平淡，仿佛在交代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安心在此等候。待京中事務處理妥當，我自會派人來接你。”

趙蕪張了張嘴，想告訴他不必了，她下周就要嫁人了。

可蕭胤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說完便轉身走向那輛華麗非常的馬車。

宋雪見早已坐在車上，對他露出溫柔的笑容。

車簾落下，馬車碾過村裏的土路，漸行漸遠，隻留下一地煙塵。

趙蕪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心裏空落落的。

下周就是她的婚禮了。

他終究，還是喝不上她的喜酒了。

接下來的一周，趙蕪默默準備著自己的婚事。

她縫製了簡單的嫁衣，將茅屋收拾得幹幹淨淨。

婚禮前一日，蕭胤的人卻來了。

“趙姑娘，殿下派我來接您入京。請您收拾一下，即刻啟程吧。”

趙蕪看著來人，平靜地搖了搖頭：“我不去了。”

她拿出一張簡陋卻整潔的請柬，遞給那人：“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太子殿下。如果他還有空……歡迎他來喝我的喜酒。順便……請他把答應給我的黃金千兩帶來。若他沒空……派人送來也行。”

“從此，我就和他，兩不相欠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趙蕪便換上了那身自己縫製的紅嫁衣。

布料粗糙，顏色也不算正，但穿在她身上，卻襯得那張蒼白的小臉有了幾分生氣。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屋裏，蓋上了紅蓋頭，等待著許秀才來接親。

村裏人都說，許秀才雖然窮，但人品端正，學問也好，隻是時運不濟。

嫁給他，以後或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也不會再孤零零一個人了。

這樣……似乎也不錯。

蓋頭下的世界一片鮮紅，寂靜中，隻能聽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聲。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東宮。

蕭胤從一場混亂的夢境中驚醒。

夢裏全是趙蕪。

她笑著給他喂藥的樣子，她笨拙地給他縫補衣服的樣子，她擋在他身前被狼咬傷時痛苦的樣子，還有她最後看著他那絕望又疏離的眼神……

他按了按莫名有些發悶的心口，蹙緊了眉頭。

自己怎麼會突然夢到這些？

甩開那些莫名的情緒，他起身準備去上早朝。

剛出殿門，卻見之前派去接趙蕪的侍衛正候在外麵。

“人呢？安置在別院了？”蕭胤隨口問道，一邊整理著袖口。

侍衛跪地，沉默片刻後，雙手呈上一物：“稟殿下，屬下未能接回趙姑娘。她隻讓屬下將此物轉交殿下！”

蕭胤皺眉，接過那東西。

那是一張大紅的請柬。封麵簡陋，卻刺眼得很。

他狐疑地打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趙蕪那歪歪扭扭、卻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的字跡：

“謹訂於臘月十八，民女趙蕪與許秀才行婚禮之喜，略備薄酒，恭請太子殿下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