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雲龍的怒吼,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引爆了整個戰場!
“砍了阪田的軍旗!”
這道命令,比任何戰術指導都更加直接,更加血腥,也更加有效!
軍旗,是軍隊的魂!
砍倒它,就是抽掉阪田聯隊的脊梁骨!
“一營的!跟我來!”
張大彪那隻獨眼裏爆發出駭人的凶光,他將刺刀從一個日本兵的胸口拔出,滾燙的鮮血濺了他滿臉,他卻毫不在意地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珠,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他像一頭盯上了獵物的瘋牛,帶著手下最悍不畏死的一群弟兄,組成一個鋒利的箭頭,不再理會周圍的散兵遊勇,直愣愣地朝著那麵在火光與混亂中依舊醒目地飄揚的太陽旗衝了過去!
戰場,在這一刻被清晰地分成了兩部分。
主攻方向,是李雲龍這柄無堅不摧的戰刀,他帶著大部隊,以一種不講道理的蠻橫姿態,沿著日軍營地的中軸線向前向前、再向前!摧毀一切敢於擋在他麵前的抵抗!
他的目的很明確——鑿穿!
將阪田聯隊的陣型,像切豆腐一樣,從中間一分為二讓其首尾不能相顧,徹底陷入各自為戰的癱瘓狀態!
而另一個方向,則是張大彪這支搏命的偏師,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麵旗!
“噠噠噠噠!”
一挺歪把子機槍從側翼的帳篷後噴出火舌,試圖阻擋李雲龍的衝鋒。
李雲龍甚至沒有去看它,隻是在高速奔跑中,用嘶啞的嗓音吼道:“二營長!三點鐘方向,機槍!給老子幹掉它!”
“是!”獨臂的二營長怒吼一聲,他剛剛從一個被打死的日本兵身上繳獲了一箱手榴彈。此刻他用牙齒咬開拉環,用僅剩的左臂,奮力將四五顆手榴彈接連不斷地甩了過去!
“轟!轟隆!”
劇烈的爆炸聲中,那挺機槍連同它周圍的整個帳篷,都被炸上了天!
這就是李雲龍帶來的全新戰法!
他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猛將,他是一個移動的戰場指揮塔!他的眼睛,就是全團的眼睛!他的命令,就是最高效的火力調配!
整個獨立團,在他的指揮下,化作了一台精密而血腥的戰爭機器!每個人都成了機器上的一個零件緊密配合,高效運轉!
前進!前進!
日軍的抵抗在他們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一般。
一個穿著少佐軍服的日軍軍官,似乎是某個大隊的隊長,他揮舞著指揮刀,試圖集結起一隊潰兵,組織起防線。
“立て!立て!帝國軍人の意地を見せろ!”(站起來!站起來!拿出帝國軍人的骨氣來!)
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麵目猙獰。
然而,他吼出的下一個音節,永遠地卡在了喉嚨裏。
一道黑色的閃電,已經突入了他的親衛隊中!
李雲龍的身影,如同鬼魅,手中的指揮刀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寒光。他周圍的幾個日本親衛,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就捂著脖子和胸口,軟軟地倒了下去。
那名少佐瞳孔驟縮,他隻來得及將指揮刀橫在胸前,做出一個格擋的姿勢。
“鐺!”
一聲脆響!
一股他無法想象的巨力,從刀身傳來!
少佐隻覺得自己的虎口瞬間被震裂,指揮刀脫手而出。
緊接著他的視線裏,隻剩下了一抹快到極致的刀光。
“嗤――”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口,從左肩到右腹,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鮮血和內臟,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你......”
他抬起頭,想看清這個魔鬼的臉,但李雲龍早已與他錯身而過,向著下一個目標衝去。
生機,如同潮水般退去。
少佐的身體晃了晃,重重地跪倒在地,眼神裏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茫然。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這群衣衫襤褸、本該是待宰羔羊的八路軍,怎麼會......怎麼會變得如此強大?
主官陣亡,最後一點有組織的抵抗也隨之土崩瓦解。日軍士兵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們丟下武器哭喊著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散奔逃。
與此同時在戰場的另一側,張大彪的隊伍也遭遇了最頑強的抵抗。
守護軍旗的是阪田的旗衛隊,是整個聯隊最精銳,也是最狂熱的士兵!他們圍成一個圈,用身體和刺刀,組成了一道鋼鐵的屏障。
“殺!”
張大彪一馬當先,和一名旗衛隊的伍長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兩人的刺刀在瞬間交錯,又在瞬間分開!
張大彪的肩膀上,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而那名伍長的胸口,則被整個捅穿!
“噗!”張大彪一腳踹開屍體,忍著劇痛,再次怒吼著衝了上去。
戰鬥,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
獨立團的戰士們,用一命換一命的方式,瘋狂地衝擊著旗衛隊的陣型。不斷有人倒下,但更多的人,會踏著戰友的屍體,填補上空缺。
趙剛被警衛連的戰士們裹挾在衝鋒的人潮中。
他的眼鏡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斯文的臉上沾滿了泥土和血汙。他手裏緊緊地握著那把從不離身的駁殼槍,大腦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地跟著人流向前衝。
一個受傷倒地的日本兵,突然從旁邊暴起,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挺著刺刀,狠狠地刺向了趙剛身邊一個正在換彈夾的年輕戰士!
“小心!”
趙剛的瞳孔猛地收縮,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抬起了手中的槍。
“砰!”
他甚至沒有瞄準,隻是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精準地擊中了那個日本兵的額頭,在他的眉心處,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血洞。
日本兵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身體晃了晃,重重地倒了下去離那個年輕戰士的後背,隻差不到半米的距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趙剛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中那支還在冒著青煙的槍口,又看了看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一股劇烈的惡心感,從胃裏翻湧上來讓他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幹嘔起來。
他殺人了。
他這個滿腹經綸、堅信思想教育能改變一切的政委,親手......殺了一個人。
那種子彈撕裂血肉的感覺,那種生命在自己手中終結的衝擊力,讓他渾身冰冷,不住地顫抖。
“政委!幹得漂亮!發什麼愣!跟上!”那個被他救下的年輕戰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怒吼著衝進了前方的戰團。
趙剛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眼前這片血與火交織的人間地獄。
他看到了渾身浴血、如同殺神般的李雲龍。
他看到了悍不畏死、用身體去撞擊敵人刺刀的張大彪。
他看到了那些前一刻還在為了一口吃的而發愁,此刻卻為了勝利而瘋狂搏命的戰士們。
他忽然明白了。
在這片土地上,在這場決定民族生死的戰爭中,所謂的道理原則斯文......都是狗屁!
能讓敵人倒下的就是真理!
能讓弟兄們活下去的就是正義!
他緩緩地直起身子,眼神中的迷茫和軟弱,正在飛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冷酷。
他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槍這一次他的手,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啊!”
就在這時,戰場側翼傳來張大彪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他渾身是血,身上至少有三四處傷口,但他硬是扛著所有攻擊,衝到了那麵軍旗之下!
他無視了刺向自己後背的刺刀,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劈向了那根碗口粗的旗杆!
“哢嚓!”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那麵象征著阪田聯隊榮耀的太陽旗晃了晃然後無力地緩緩地倒了下去。
倒在了泥土和血泊之中。
這一刻,整個戰場,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正在戰鬥的日軍士兵,都像被抽掉了靈魂一般,動作僵住了。他們呆呆地看著那麵倒下的軍旗,眼神中最後的一絲戰意,徹底熄滅了。
魂,斷了。
“軍旗......倒了......”
“完了......我們完了......”
絕望,如同瘟疫,瞬間傳染了每一個人。
不知是誰第一個扔掉了武器,轉身就跑。
緊接著成百上千的日軍士兵,徹底崩潰了!他們哭喊著嚎叫著丟盔棄甲,向著營地的後方,向著黑暗的山林,瘋狂地逃竄。
兵敗如山倒!
李雲龍站在營地中央,看著眼前這摧枯拉朽般的一幕,胸中湧起萬丈豪情。
他沒有下令追擊。
窮寇莫追,而且獨立團也早已是強弩之末。
他將那把沾滿了鮮血和腦漿的指揮刀,狠狠地插在腳下的泥土裏,用嘶啞到極致的嗓音,發出了勝利的咆哮:
“獨立團!我們贏了!”
“打掃戰場!收攏傷員!”
“槍支彈藥,給老子有多少拿多少!糧食罐頭,給老子敞開了吃!”
“今晚!蒼雲嶺!姓李了!”
“噢噢噢噢!”
劫後餘生的戰士們,爆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的歡呼聲!他們將手中的槍高高舉起,盡情地宣泄著勝利的喜悅!
幾個戰士衝到一口還在冒著熱氣的行軍鍋前,顧不上燙,直接用手抓起裏麵的飯團和肉塊,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裏一邊吃一邊流著淚。
餓,真的太餓了。
李雲龍看著這番景象,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和後腦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一隻手,及時地扶住了他。
是趙剛。
李雲龍轉過頭,看到了這位政委那張沾滿汙穢,卻又亮得驚人的臉。
趙剛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一句發自肺腑的帶著無盡複雜情緒的歎服:
“老李......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