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被柔軟,萬物俱寂。
我很久沒有這樣舒適的睡過了。
自從蘇鈴音出現之後,我幾乎夜夜難眠。
她是謝長卿恩師的女兒,喪父投奔而來,身子還總是不好。
春天她要懷念父親,
夏天她害怕雷聲雨聲,
秋天轉寒,她總要生病,
到了冬天,她心情抑鬱,難以入眠。
謝長卿幾乎日日都在擔心她,經常睡到半夜過去看她。
我也內心淒苦,夜不能寐。
本以為我們都死了,
她去地府輪回,我和謝長卿成仙,從此就能解脫了。
卻沒想到,死了她都不放過我。
......死了啊。
我猛然驚醒,卻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睛裏。
“你是誰?這樣耀眼的道德金光,地府可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眼前的男人,聲音疑惑。
“按理來說,有大功德者來地府,本王一定會提前得到通知。”
“可你隻是普通的餓死亡魂,孽鏡台竟然找不出你一點罪惡?”
我心中一酸,眼淚險些落下來。
在陽間這一世,我從沒做過一點惡事,能照出來罪行才怪。
因為謝長卿是父母官,我為了做個賢妻,
一輩子戰戰兢兢,唯恐給他拖一點後腿。
散盡家財資助貧苦百姓,收養無家可歸的孩子,親曆親行。
大旱饑荒,為了省出一點口糧賑災,
我自己都能活活餓死,
可即便我做的這樣多,謝長卿眼睛裏竟然隻有蘇鈴音。
“你哭什麼?”
見我哭的肝腸寸斷,他眉頭緊皺:
“你既然有這樣大的功德,我也敬你一分。你想投個什麼胎,我都可以滿足。”
我心中一驚,猛地拉住他的衣袖:
“我不去投胎!”
聽說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魂魄不全,無法投胎,
我如果自己去投胎了,
那我那個孩子就徹底消散在這天地間了。
“我要留在這裏......積攢功德。”
自稱閻王的厲刑淵一愣:
“你已經這麼多了......還想積攢功德?”
我一時語塞,不敢說出自己的私心。
從前的功德,是我自己的。
可是我想幫孩子積攢功德,
希望孩子能魂魄俱全,
將來投個好胎。
地府幽暗陌生,我旁的地方也不敢去,
像一隻認母的雛鳥一樣,整天跟在厲刑淵身後。
他處理公務,我機靈打下手,
他坐臥休息,我端茶倒水,
這些事情我活著的時候,也幫謝長卿做,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就連閻王殿裏守衛的鬼差,我也打點的麵麵俱到。
時間一長,就連他審問亡魂的時候,
我都能試著分析幾句了。
“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厲刑淵冷哼一聲,卻聽從我的話,給亡魂減了一分罪。
我縮了縮頭,心中得意。
我好像覺醒了什麼了不得的技能,一雙眼睛看清亡魂身上的罪與過。
他們是有罪,可是有的亡魂身上也會有微弱功德。
人性總是複雜的,
我第一次試著說出亡魂身上冤屈的時候,
一縷看不見的功德飄到了我身上。
從那之後,我便壯著膽子,對厲刑淵的審判提出意見。
“算了,有你幫忙,確實省去了不少功夫。”
有了他這句話,
我便正大光明跟在了他身邊,
他不問,我不解釋,
我們默契合作,一晃便是三年。
陽間這幾年很苦,越來越多的孩童亡魂來到地府,
每當這時,我總會牽著他們的手,
親自送他們去投胎。
看著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我轉身想走,
卻被猛然拉進一個懷抱裏。
“知意,我終於找到你了!”
謝長卿眼睛微紅,聲音哽咽:
“我已經想到了辦法,可以帶你離開了。”
我心中驚慌,努力掙紮,
“我不跟你走,你放開我!”
蘇鈴音突然上前,一耳光甩在我臉上,
“長卿為了你想盡辦法,你竟然這樣不知好歹!”
這一耳光裏蘊含了十足的仙力,
我喉間一腥,咳出一灘血。
蘇鈴音眼中閃過快意:
“她這樣不識抬舉,以後上了仙界也惹禍,得讓她提前吃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