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是龍鳳胎,但哪哪都不像。
我從小是學霸,而他學渣。
高考前夕,我爸媽以死相逼,他們撕毀我的準考證,讓我偽裝成他去高考。
「你們龍鳳胎,平時大家不仔細看都分不出你們的臉。況且你弟的前程比你的重要,你一個女孩留在我們身邊也有個照應。」
後來他成功上了重點大學,出國深造,一路高飛。
而高中學曆的我被爸媽強留在鄉村當老師,用我微薄的工資和兼職打工的收入,供我弟上學所有的花銷。
十年裏,弟弟每次打電話都說:「姐,等我安頓好了,就把你和爸媽接來北京。」
我滿懷期待的信了。
直到我從老同學那裏看到一條新聞,弟弟作為青年才俊,即將和京圈有名的富家女聯姻。
報道裏,他的履曆幹淨得像一張白紙,親屬關係一欄寫著:孤兒。
......
江陽,世界名校的博士,頂級投行的精英,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即將與富家女結婚,
我一行行地看下去,直到視線定格在個人信息那一欄。
「親屬關係:孤兒。」
孤兒。
這兩個字像兩個沉重的鉛球,砸得我眼前發黑,幾乎喘不過氣。
十年來,我每個月發的工資,都被我爸媽全部拿走打給江陽。
我一個工作了十年的人,身上都沒有超過五百塊的積蓄。就為了讓江陽能在大城市裏,活得體麵一點,不用為錢發愁。
對比他上萬一套的麵試西裝,我一件棉布外套穿五年。
爸媽也總是在電話裏催促,讓我多去兼職,再給江陽攢點用度。
為了給弟弟省錢,連基本的保養護膚品,爸媽都給我限製掉,隻讓我用淘米水替代。
我們那麼全心全意地為他鋪路。
結果,我這個被他們壓榨了十年的姐姐,和那兩個把他視若珍寶的父母,在他光鮮亮麗的人生履曆裏,被輕飄飄地抹去了。
我們成了他奔向錦繡前程時,嫌棄甩掉的泥點子。
惡心。
我衝進衛生間,對著馬桶一陣幹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湧上喉嚨。
冰冷的自來水撲在臉上,我看著鏡子裏那張蒼白憔悴的臉。
十年鄉村教師生涯的粉筆灰似乎都刻進了我的皮膚裏,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
而江陽,他用我的夢想、青春和血汗,澆灌出他自己的一身光鮮。
我擦幹臉,回到客廳,撥通了江陽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接的時候,那邊傳來了他略帶不耐煩的聲音。
「姐?我在開會,有什麼事快說。」
他的聲音依舊熟悉,卻又陌生得可怕。
我深吸一口氣:「我看到新聞了,你要結婚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江陽的聲音變得冰冷而警惕:「你從哪兒看到的?誰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
「江陽,親屬關係那一欄的「孤兒」,是你自己填的嗎?」
他再次沉默了。
這一次,沉默代表了默認。
我的心,在那一刻,從裏到外,涼了個透。
「為什麼?」我問,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他似乎是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冷酷。
「姐,你不懂。宋佳的家庭很複雜,他們不喜歡我有一個拖家帶口的農村家庭。」
「這隻是一個說法,一個對外展示的形象而已,你和爸媽不用當真。」
不用當真?
說得可真輕鬆。
「所以,為了你的「形象」,我和爸媽就得憑空消失,是嗎?」我氣得發笑,「江陽,你能上重點大學,是爸媽撕了我的準考證,拿死逼我送你上去的?你讀研究生的錢,是我一個月無休連打三份工給你攢的。」
「姐!」江陽粗暴的打斷我。
「你能不能別總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記著你的好,記得你們的付出,以後會報答你們的!但不是現在!」
「我現在需要一個幹淨的背景,一個能讓我徹底融入上流社會的機會!你懂不懂?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懂了。
我徹底明白了。
我們對他而言,不是親人,而是一筆有待償還的投資。
現在,這項投資成了他路上的絆腳石,他恨不得一腳踢開。
「報答我?」我笑聲裏帶著淚,「你怎麼報答我?偷偷摸摸塞給我一點錢,然後讓我和爸媽一輩子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不給你光鮮亮麗的人生添麻煩嗎?」
「江月!」他連名帶姓地喊我,「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我這邊真的很忙。總之,這件事你們別管,也別跟任何人說,更不要來北京!等我這邊婚禮辦完了,我會給家裏打一筆錢。」
說完,他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
我癱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
這個我付出了十年青春的弟弟,親手給我上了一堂最殘忍的課。
但我早該知道的。
十年前爸媽為了他撕毀我準考證的時候,我放起來的證件是江陽偷出來給的爸媽。
我早該明白,在我們家,不該對他們任何人付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