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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一生以我為傲,卻在我拿下國際大獎那天和我斷絕關係。

隻因我從所有人眼裏那個學術精湛為國獻身科研的好苗子,淪落成為了錢去當給商業帝國的狗腿子。

和這些利益至上不擇手段的人周旋了五年,我終於坐上二把手的位置。

曾經昔日同窗都斥我厭我,親朋好友都以我為恥。

甚至我曾經的男朋友都和我斷崖式分手視我為仇敵。

所有人的唾罵都沒能讓我停下腳步,因為我堅信我所走的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終於,要完成最後一次臥底任務了,在我給組織發去最關鍵的證據鏈時,一把刀割透了我的脖子。

爸媽,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我的魂魄坐在會議室最不起眼的角落,看著台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我爸,高遠山。

曾經醫學界最年輕的泰鬥,如今兩鬢卻已染上風霜。

他身形有些佝僂,再沒了記憶中那頂天立地的意氣風發。

他身旁站著我媽,張書華,海市第一醫院的副院長。

她的眼角也爬滿了細密的皺紋,滿臉疲憊。

他們曾是我頭頂的天,是我畢生追逐的光。

可現在,我隻是他們口中的罪人。

“高院長在基因靶向治療上的新突破,可以說是為我們整個國家的醫療進程,都做出了不朽的貢獻!”

副院長激動地鼓掌,台下掌聲雷動。

我爸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

就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如尖刀般劃破了這片祥和。

“高院長,您向來是醫學界學生們眼中的偶像,我輩之楷模。”

一個穿著博士服,身形挺拔的男人站了起來。

是江澈。

我談了三年,愛到骨子裏的前男友。

他此刻正用一種淬了冰的眼神,冷冷地盯著台上的我爸,嘴角噙著一抹譏諷的笑。

“聽聞您的女兒最近正在用她最新研製的特效藥,給國外醫療機構投放使用。”

“藥品賣到國內,價格卻是國外的百倍以上。”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字字誅心:“高院長,發國難財,蠶食百姓的血汗錢,這也是您言傳身教的嗎?”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無數道目光,震驚、疑惑、鄙夷,齊刷刷地射向台上。

我爸臉上那絲笑意瞬間凝固。

“啪嗒——” 他手中緊握的鋼筆,應聲墜地。

那是我十八歲生日,他送我的禮物。

他曾笑著說,希望我能用這支筆,為國家的醫學講台,畫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刻,他死死攥著拳,手背青筋暴起,眼眶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那是一種混雜著滔天怒火與極致羞憤的眼神。

他咬碎了後槽牙,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沒有女兒!”

“從五年前開始,我和我的妻子,就已經沒有女兒了!”

“這樣辱沒門楣,賣國求榮的人,不配做我的孩子!”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我媽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她衝著江澈厲聲嗬斥。

“這位同學!今天是來開研討會的,不是來討論那個早就該死了的人!”

早就該死了的人......

我渾身一顫,如墜冰窟。

原來在他們心裏,我早該死了。

是啊。

從我五年前,親手將凝聚了他們半生心血的新型科研成果,轉手賣給國外那家商業帝國開始。

從我在萬眾矚目的國際頒獎台上,接過獎杯的那一刻,他們公然登報,與我斷絕所有關係開始。

我就是高家的罪人,是醫學界的叛徒。

爸,媽,江澈。

你們說得對。

那個“我”的確已經死了。

死在了那間冰冷的實驗室,被人一刀割斷了喉嚨。

而現在坐在這裏的,隻是一個從地獄爬回來,來完成最後使命的孤魂野鬼。

我媽那句“早就該死了的人”,像一道驚雷,在我魂魄裏炸開。

嗡鳴聲還未散去,四周的竊竊私語便如潮水般湧來,要將我徹底淹沒。

“高院長一世清白,怎麼就生出這麼個賣國求榮的孽障?”

“是啊,國內多少病人等著特效藥救命,她倒好,高價賣給國外,眼睜睜看著我們的人去死!”

“良心被狗吃了吧!這種人不配當醫生!”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紮在我父母的脊梁上,也釘穿了我的靈魂。

突然——

“砰!”

會議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

一個頭發淩亂,眼眶通紅的中年女人衝了進來,她手裏還提著一個打翻的保溫盒。

她顯然是聽到了門口的對話,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鎖在我爸身上。

下一秒,她揚起手,將保溫盒裏殘餘的飯羹,狠狠地朝著我爸的臉潑了過去!

“高遠山!原來是你女兒!”

滾燙的湯汁混著米粒,順著我爸花白的頭發狼狽淌下,黏在他僵硬的臉上。

“我丈夫就快死了,就等著特效藥救命!你女兒為什麼要這麼喪心病狂?非要我們這些病人死才甘心嗎!” 她聲嘶力竭地怒吼,狀若瘋魔。

“你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嗎?你也是個沒有同情心的畜生!我們賣血換來的錢,你們也敢賺!”

“不要!”

我瘋了似的撲過去,想擋在爸爸身前。

我想替他擦掉頭上的汙漬,想攔住那個女人揮過來的拳頭。

可我的手,卻一次次地穿過了她的身體,穿過了爸爸的肩膀。

我什麼都做不到。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那頂天立地了一輩子的父親,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羞辱。

爸爸沒有躲,也沒有辯解。

他就那麼站著,任由那個女人打罵。

良久,他深深地彎下了腰,眼眶裏蓄滿了渾濁的淚。

“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

“是我的錯,是我教女無方。”

“我向您保證,一定會盡快研製出平價的特效藥!您丈夫的治療費用,我個人來承擔!”

媽媽也快步上前,以副院長的身份安撫著家屬的情緒。

他們替我,背下了所有的罵名。

我曾是他們的驕傲啊。

高考全國第五,風光無兩地進入全國頂尖的醫學院,是整個家族捧在手心裏的天之驕女。

可如今,我親手將他們推上了這恥辱的審判台。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江澈。

他站在那裏,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底沒有絲毫動容,隻有一片冰冷的恨意。

他的姑姑,就是第一批沒能等到平價特效藥,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的病人。

所以,五年前他才會當著幾百人的麵,罵我人麵獸心,與我決裂。

所以,今天他才會站出來,用最殘忍的方式,撕開我父母的傷疤,讓他們在所有人麵前無地自容。

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更恨不得,拉著我的父母,與我一同墜入地獄。

會議室的門在我身後“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所有的嘈雜。

我跟著我爸媽,飄進了院長辦公室。

那扇厚重的木門,仿佛一道天塹,隔開了兩個世界。

門外是他們強撐的體麵,門內,是再也無法掩飾的崩潰。

“哇——”

我媽的哭聲瞬間衝破喉嚨,她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作孽啊!”

“我們一生光明磊落,視金錢如糞土,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兒!”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剜我的心。

爸爸沒有說話,隻是疲憊地跌坐在辦公椅上。

他垂著頭,花白的頭發在燈光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的手邊,放著一本記錄本。

本子上,插著一根眼熟的鋼筆。

我的魂魄猛地一顫。

那是我十八歲生日時,他送我的禮物。

五年前,我被趕出家門那天,他當著我的麵,親手將這支筆扔進了垃圾桶。

可現在,它又回來了。

筆尖磨損得厲害,筆芯顯然是新換的。

他根本,就沒舍得扔掉。

爸爸站起身,背影像一座被壓垮的山。

他身後的書櫃裏,陳列著數不清的榮譽勳章,那是他一生的榮耀。

但他看都沒看一眼。

他走到書櫃最下麵,擰開了一個不起眼的保險櫃。

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牛皮紙袋。

紙袋裏,是一張獲獎證書。

他顫抖著手,將證書翻了過來。

背麵,是他龍飛鳳舞的親筆。

【贈吾女高笑笑,你是爸爸此生最大的驕傲。】

我的記憶,瞬間被拉回了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那是我第一次獨立獲得科研成果,站在領獎台上,意氣風發。

爸爸就站在台下,手捧鮮花,激動得滿臉通紅。

他驕傲地告訴所有人:“這是我的女兒高笑笑,她是我的驕傲!”

可畫麵一轉。

是我將最重要的科研成果賣給國外後,回家的那個晚上。

從小到大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我說,視我為掌上明珠的父親,手裏第一次拿起了雞毛撣子。

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我的身上。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你把我和你媽媽的臉,把中國的科研成果,就這樣賣掉了!你知道那能救多少人的命嗎!”

我記得他眼中的失望與滔天怒火。

也記得媽媽站在一旁,眼神裏那幾乎要將我溺斃的心酸與厭惡。

“啪嗒。”

一滴渾濁的淚,砸在了那張被他珍藏了五年的證書上,暈開了一小片墨跡。

他那挺直了一輩子的脊梁,因為我,被整個科研團隊戳著脊梁骨訓斥。

如今,又當著所有人的麵,被病人家屬潑了一臉的飯羹。

他捧著我的獎章,這個堅不可摧的男人,肩膀劇烈地抖動著,無聲地痛哭。

原來這五年,他嘴上說著沒有我這個女兒。

卻在背後,如此卑微地、珍而重之地,收藏著我所有的一切。

刺耳的手機鈴聲就劃破了辦公室的死寂。

一個。

兩個。

此起彼伏。

那位病人家屬果然將視頻發到了網上,輿論徹底引爆。

“高遠山!開門!”

“高院長,請您對女兒賣國求榮的行為作出解釋!”

辦公室的門被捶得“砰砰”作響,門外閃光燈像利劍,透過磨砂玻璃刺進來。

我爸猛地抹掉臉上的淚,那根被他壓彎了一輩子的脊梁,再一次挺得筆直。

他拉開門。

無數的話筒和鏡頭,像黑洞一樣對準了他。

他眼眶通紅,聲音卻擲地有聲。

“我和我的妻子,早就和那個孽障斷絕關係了!”

“她的行為,我們深感痛恨!”

我看著從小將我捧在手心,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爸爸。

此刻,為了我,向著全世界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我們夫妻二人,對所有病患承諾!”

“我們傾盡家財,也會為大家研製平價特效藥!”

他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如果做不到,我們引咎辭職!”

“不要!爸爸!不是這樣的!”

“爸!你們聽我說啊!”

我瘋狂地嘶吼著,衝向他,卻隻從他身體裏一穿而過。

我的呼喊,我的冤屈,我的死亡,沒有一個人聽見。

如同這五年,我的掙紮,我的痛苦,也無人知曉。

爸爸的公開道歉,換來的卻是更猛烈的風暴。

醫學協會的電話打了進來,商議要將他們從協會除名。

醫院董事會的決議也下來了,罷免我父母院長和副院長的所有職務。

他們被趕出了奮鬥一生的醫院。

一路舉步維艱,爸爸的眼眶始終是紅的。

他看著媽媽慘白的臉,聲音沙啞。

“我們回家吧。”

“生了這麼個作孽的女兒,我們......愧對於人民!”

家門緊閉。

可他們二人剛換下鞋,急促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高院長!高院長,快開門!”

爸爸睡眼朦朧地打開門:“怎麼了?”

門外是醫院的保安,一臉焦急。

“快!快到樓下接你女兒!”

我爸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像淬了冰。

“我沒有女兒。”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她就是死了,都和我沒關係!”

對方急得滿頭大汗,聲音都變了調。

“快開門高院長,您女兒的遺體被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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