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如擺錘般,撞的薑蘊和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要是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該有多好。
賀隨安看著眼前的女人,心倏然刺了一下。
可下一瞬,薑蘊和卻起身:“抱歉,賀先生,我可能沒辦法再做下去這份工作,多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打擾了!”
她不想再一遍遍看著賀隨安如何踩著自己去證明對唐爽的愛了。
為何無人供奉的原因,她也已經得到了答案。
賀隨安瞬間揮散剛才的感覺,皺眉道:“可是你已經答應了當伴娘,是覺得錢不夠......”
薑蘊和打斷他:“伴娘都是最親密的好友,送上最真摯的祝福,我對你和唐小姐,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賀隨安猛然一震,才反應過來似的。
是啊,明明他和這個女人才認識幾天,為什麼就莫名其妙地讓這個女人住進了家裏?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
在他失神間,薑蘊和已經起身:“今天我會去接滿滿放學,順便跟她道個別!”
“祝賀先生和唐小姐今後平安順遂......百年好合!”
賀隨安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堵住。
隻能眼睜睜看著薑蘊和離開。
莫名地,他隻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學校門口。
薑蘊和接到賀滿滿,隻見她嘴角翹著,顯然心情不錯。
一坐上出租車,她就嘰嘰喳喳道:“薑老師,你知道嗎,唐文俊今天給我道歉了,他爸爸媽媽還給我買了禮物,他媽媽好溫柔......”
薑蘊和心裏一片柔軟:“滿滿,你想媽媽了嗎?”
賀滿滿撇了撇嘴角:“媽媽不就在家裏嗎?我回去就能看到了,為什麼要想?”
薑蘊和一愣,輕聲道:“是啊,就在家裏。”
所以,她也就沒有看到賀滿滿低下頭時,那含著淚的眼。
來到家門口,賀滿滿下車走了幾步,卻發現身後沒人跟上來。
她疑惑地轉頭:“薑老師,你為什麼不下車?我們要回家了。”
薑蘊和微笑著衝她搖了搖頭:“滿滿,薑老師有事,就不能陪你回家了,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女兒,媽媽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賀滿滿卻不懂,隻能揮了揮手:“薑老師是有自己的事嗎?那好吧,薑老師再見!”
看著那蹦蹦跳跳的背影,薑蘊和逐漸模糊了眼眶。
她壓下自己瘋狂想要呼喊女兒的欲望,幾乎是有些狼狽地衝司機開口。
“師傅,走吧!”
出租車司機應聲:“好的,去哪裏?”
薑蘊和一怔,輕聲道:“城南墓園。”
自從回來後,她一心都在活著的人身上,卻忘了死去的人。
她也該去看看父母了。
父母的墓碑前,薑蘊和笑道:“爸,媽,我沒在地府看見你們,你們應該早就投胎去了吧!”
“這樣很好,地府沒有陽光,又冷,又辛苦,不過閻王爺倒是嘴硬心軟。”
她像小孩撒嬌一般:“早知道我也該早早去投胎,不去惦記那沒良心的賀隨安......”
跟父母聊了很久,薑蘊和站起身。
“女兒時間不多了,但就算隻剩下幾天,我也該讓自己開開心心的過。”
“爸,媽。”薑蘊和笑意散去,哽咽著落下淚,“下輩子投胎,我還想做你們的女兒。”
她轉身離開,父母的墓碑前,擺滿了祭品。
而旁邊那個空空蕩蕩的墓碑照片上,赫然是薑蘊和的臉。
接下來幾天,薑蘊和去逛了母校,去吃了最喜歡的東西,還去做了曾經最想做卻不敢做的蹦極......
直到最後一天來臨,她原本想找個地方靜靜離開。
可最終她還是鬼使神差的,去到了賀隨安和唐爽辦婚禮的五星級酒店。
酒店門口的巨屏上閃爍著——“祝賀隨安先生和唐爽女士新婚快樂!”
......
酒店宴會廳內。
賀隨安神色恍惚。
自從那個的薑老師出現又離開後,他就總是出神,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時,穿著婚紗的唐爽牽著打扮成花童的賀滿滿走過來:“隨安,怎麼了?婚禮儀式快要開始了。”
賀隨安下意識抬手撫上心口——那裏的項鏈上掛著他和薑蘊和的結婚戒指。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悸痛,他微笑道:“沒什麼,走吧。”
唐爽眼眸一暗,她是見過曾經那個意氣飛揚,如陽光一般璀璨的賀隨安的。
不過自從薑蘊和離去,他就仿佛化成了沉靜的海,永遠讓人看不透。
所有人都說賀隨安已經忘記了薑蘊和,隻有她知道,沒有。
但沒關係,隻要結了婚,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等。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兩人挽手緩緩走上前。
忽然間,提著花籃的賀滿滿喊了一聲。
“薑老師也來了!”
賀隨安幾乎下意識的,就朝門口看去。
就見那個不知名字的薑老師站在那裏,像極了他藏著心底最深處的那個身影。
這荒謬念頭起來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絞痛從他心頭湧出......
與此同時,一道悶雷般的聲音忽然在他耳畔響起。
“薑蘊和,回魂時辰已到,你可死心,願回地府投胎?”
隨後,他就見那陌生的臉龐,竟與十二年前的婚禮上那眉眼生花一心奔赴新生活的女孩重合。
他聽見了她說:“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