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晚,我被軟禁在了我的小院裏。
院外,是魏昭的親衛,個個以一當十。我插翅難飛。
我坐在窗前,看著天邊那輪殘月,第一次感到了絕望。
蕭景辭,我的主子,尊貴的三皇子。
他將我從死人堆裏撿回來,教我武功,授我謀略,把我培養成最鋒利的刀。
現在,這把刀,被他當成棄子,扔了。
「餌已足,可收網。」
魏昭要收的網,網的是蕭景辭。
而我,就是那塊讓魚兒上鉤的香餌。
可笑我還傻乎乎地以為,完成任務,就能換回自由身。
第二天,魏昭來了。
他給我帶來了一套新衣服,水藍色的長裙,料子極好。
「換上,帶你去個地方。」他語氣平淡,不容置喙。
我沒動。
「魏大人,既然我已是甕中之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如此羞辱我?」
他輕笑一聲:「殺了你?阿月,你太小看自己的價值了。」
他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我要你做我的棋子,反過來,去咬你的舊主子。」
我愣住了。
「你瘋了?」
「沒瘋,」他鬆開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我別無選擇。
要麼死,要麼背叛蕭景辭,給魏昭當狗。
我選了後者。
我換上那身水藍色的長裙,跟著魏昭出了府。
馬車一路行駛,停在了一處名為「綺音閣」的樂坊前。
這是京城最大的銷金窟,也是蕭景辭名下最重要的情報據點之一。
「你進去,告訴你們的管事,就說我今晚會去城西的別院。」魏昭遞給我一塊令牌。
這是蕭景辭親賜的令牌,見令如見人。
「這是假消息?」我問。
「不,是真的。」魏昭看著我,眼神深邃,「我今晚,確實會去城西的別院。」
我明白了。
這是一次試探。
他要看我,會不會把這個「真實」的消息,原封不動地傳達出去。
如果我耍花樣,比如暗示管事這是個陷阱,那麼等待我的,將是萬劫不複。
我捏緊了令牌,掌心全是汗。
「魏昭,」我看著他,「如果我幫你,我能得到什麼?」
「自由。」他隻說了兩個字。
卻是我這輩子,最渴望的東西。
綺音閣內,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我捏著令牌,穿過紙醉金迷的大堂,上了二樓。
管事是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人稱紅姨。
她看到我,並不意外,隻是揮手屏退了左右。
「月主,」她對我行了一禮,「主子有何吩咐?」
在組織裏,我的代號是「月主」。
「魏昭今夜會去城西別院。」我言簡意賅。
紅姨眼中精光一閃:「消息可靠嗎?」
「他親口對我說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紅姨盯著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斷我話裏的真假。
最終,她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月主辛苦,請回吧。」
我轉身下樓,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我沒有耍任何花樣,因為我知道,魏昭的人,一定就在某個角落裏盯著我。
回到馬車上,魏昭正在閉目養神。
「辦好了?」他問。
「嗯。」
他沒再說話,馬車緩緩啟動。
我不知道,我這次的選擇,是對是錯。
當晚,城西別院火光衝天。
我站在魏府的閣樓上,遠遠望著那片紅光,心口發緊。
蕭景辭果然動手了。
他派了重兵,將整個別院圍得水泄不通,勢要將魏昭置於死地。
而魏昭......
我回頭,看向書房的方向。那裏燈火通明。
他根本就沒去城西別院。
他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不,他沒有騙我。他隻是篤定,蕭景辭在收到消息後,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而我,那個傳話的信使,在蕭景辭的計劃裏,已經是一顆廢子。
如果魏昭真的死了,我這個「叛徒」,也絕對活不了。
第二天,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
三皇子蕭景辭以清剿逆賊為名,夜襲首輔別院,卻撲了個空,反被首輔大人參了一本,說他無詔調兵,意圖不軌。
皇帝大怒,下令將蕭景辭禁足三月,閉門思過。
這一局,魏昭完勝。
而我,徹底成了蕭景辭的眼中釘,肉中刺。
「感覺如何?」
魏昭坐在我對麵,親自為我斟了一杯茶。
茶香嫋嫋,我卻隻覺得渾身發冷。
「被自己的主子當成棄子的感覺。」
我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魏大人好手段。」
「過獎。」他神色淡淡,「這隻是開始。」
他將一張紙推到我麵前。
是一份名單。
上麵羅列著十幾個名字,都是朝中官員,職位有高有低。
「這些人,都是蕭景辭安插在朝中的棋子。」魏昭說,「我要你,把他們一個個,都給我拔掉。」
我看著那份名單,手指微微顫抖。
這裏麵,有好幾個,都是我親自聯係過的。
「我怎麼做?」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魏昭看著我,「你隻需要待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
我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什麼?」
「蕭景辭生性多疑,他現在一定在懷疑你已經投靠了我。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懷疑,變成事實。」
「他會認為,是你,把這份名單交給了我。」
「如此一來,他就會自亂陣腳,急於和這些人撇清關係,甚至......殺人滅口。」
好一招借刀殺人。
我就是那把刀。
「魏昭,」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就不怕,我真的愛上你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帶著一絲轉瞬即逝的溫柔。
「阿月,我們這種人,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