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豪門認回家的第五年,我被父母又送回了貧民窟。
假千金卻仍舊當著豪門大小姐。
“嬌嬌從小被顧家嬌養,怎麼受得了她親生父母那裏的苦?”
“招娣,你和嬌嬌不一樣,你吃苦吃慣了,你替嬌嬌回她父母那孝順孝順老人家。”
我在貧民窟被扒光衣服,趕到豬圈睡覺時,
他們正在別墅裏為從小養到大的假千金開生日宴會。
後來,他們又想把傷痕累累的我接回豪門,以此來培養雙生花。
哥哥顫聲求我留下。
父母也抓著我的手說他們知道錯了。
可我再也不想回家了,我要去找一個人。
那個將我從地獄拉出來,給過我擁抱的人。
1.
從上周開始,顧嬌嬌親生父母一家對我的打罵突然變少了許多。
兩個弟弟拿著燒火棍杵在我的臉龐說:
“死八婆,終於要被接回去了,開心不?開心也得幹活,否則我們有的是辦法折磨你!”
養母把全家的衣服扔給我:
“招娣,我親生女兒可說了,你永遠都別想擺脫我們!”
我瑟縮著身子沒有回答,用力搓洗著手裏的衣服。
大姐看到我緊張的樣子仿佛來了興致,一邊嗑瓜子,一邊繞著我轉圈:
“呦,城裏人還知道害怕呢,是不是我們這農村小土路人走不慣啊?我跟你說,你就沒有那好命,不像我親妹妹哦!”
下一秒,汽車的尾氣聲突然響遍院長。
開進家的那一刻,家裏人全都變了語氣,對司機極盡阿諛奉承:
“來啦,我們乖女兒可是等好久啦。”
司機打開了後備箱,兩個弟弟躥出去把帶過來的禮物拿走。
沒有人管我。
我默默地走到車前敲門,司機看都不看我一眼,把門打開,然後就把我帶走了。
我認識這個司機,他是我曾經男朋友慕遲的下屬。
上車後,我輕聲問他:“慕遲呢?我爸媽他們呢?”
司機頓了一下,麵無表情道:
“進了城慕總就會來接小姐的,今天顧小姐在家裏辦party,您父母都在幫忙。”
我聽見自己平靜地說:“好。”
是啊,我該對他們有什麼期望呢?
從我在五年前被認回家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哪怕有再深的血緣關係,也比不上他們養了數十年的假女兒。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到了京市。
慕遲從後方的車裏下來,又拽著我上了他的車。
“回去怎麼樣?雖然他們家條件確實比不上京市,但是畢竟養了你這麼久,別不懂感恩。”
他語氣中帶著教訓,像堅持要把我送回去那天一樣,冷漠而無法抗拒。
我攥著自己的舊衣服說:“還好。”
他看我不說話,又接著說:
“嬌嬌在家裏辦宴會,他們都挺忙,所以沒來接你,你別抱怨。”
我低著頭,沒有回答。
嬌嬌……
被顧家嬌養的女兒,連名字都比我受寵。
大概是我始終沉默,他突然發起火來:
“顧招娣,別裝出這副可憐樣子,我們沒人欠你的!不過是送你回你原來的家待了一段時間而已,怎麼?見慣了富貴就嫌棄上了?”
“我每次見嬌嬌她都很擔心你,她和自己親生父母都不熟,卻為了你總往那邊打電話,你又是什麼態度!”
我用力攥緊手心,趕忙說:
“我真的沒有怨恨,我隻是有些累了。”
我是真的累了。
經曆了這一遭,我再也不敢奢求他們的愛了,我隻想一個人找個地方養一養身體。
就像那曾經那個人說的: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我就不會這麼苦了。
可是我再也沒見過她了。
快進別墅區時,我聽到慕遲接了顧嬌嬌的電話。
“遲哥,幫我帶個蛋糕回來唄,我好想吃,但是那一家店現在不配送了,給我捎回來好不好嘛!”
她的語氣嬌縱中帶著自然,是我學了五年都學不會的語氣。
慕遲笑著答應了她,轉頭把我放在了路上說:
“你自己先走過去吧,嬌嬌想要吃蛋糕了,我得現在去給她買。”
我本來想說讓他帶我一起去,我腿疼得快走不動了。
因為被他們打過膝蓋,又沒有及時休養,到了陰雨走路就像針紮一樣疼。
但是看著他催促的目光,我咽了回去。
在顧嬌嬌存在的地方,我不會得到任何愛意。
2.
慕遲的車放下我後轉彎就走了,我隻能一瘸一拐地往別墅挪。
我回想著自己這一路,感覺荒唐中帶著絕望,以至走到現在,連苦都無處可訴。
在被顧家找回來之前,我不過是貧民窟裏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孩。
上麵一個姐姐,下邊一對雙胞胎弟弟。
懷我時,村裏的神婆說這一胎會是男孩,所以他們對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好吃好喝供著我的養母。
但是沒想到生出來卻是個女孩。
養父和爺爺奶奶怨恨養母肚子沒本事,怨恨我是個丫頭片子,當場就要收拾東西從醫院離開。
養母怨恨自己沒能生出兒子,怨恨我這個女兒讓她在婆家抬不起頭。
最終,所有期待落空的恨意都被壓在了我身上。
我成了那個家裏最不受待見的孩子。
我被養父母家起名為招娣,哪怕到了自己親生父母家依舊沒被改回來。
不過不幸中的唯一幸運,是我上學了。
老師和我描述過外麵的樣子,讓狼狽而迷茫的我拚死考了出去。
最終我的學費一部分是我的老師給的,一部分是我在村子裏連跪帶求借來的。
他們不放人,是我的老師、支書輪番上陣勸說得來的。
再後來,我意外被顧家找到。
我以為自己不幸的前半生終於要幸運了。
可顧嬌嬌依舊是顧家大小姐。
而我被接回去的事就像順手接了一隻路邊的流浪狗。
我的父母嫌棄我沒有見識、拿不出手。
哥哥覺得我身上全是窮酸之氣,就連家裏的司機、保姆都會給我眼色看。
他們從不問我愛吃什麼,也不會給我安排車輛,甚至連宅子的很多地方都不允許我隨意走動。
我拚盡全力考上的本科在他們眼裏是垃圾學校,浪費了他們的基因。
我想得到他們的認可,最終卻隻有淡淡的嘲諷。
隻有慕遲是不一樣的。
慕家與顧家是世交,我們第一次遇見是聚會上,我被服務員“不小心”倒了一杯酒,衣服瞬間濕了一片。
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出糗,隻有他站出來把衣服披到我身上,吩咐服務員帶我換身衣服。
但也是他,在我絕望的時候和他的朋友們說:“和她在一起好玩啊,一看就是缺愛的樣子,長得又不錯,追一追肯定對我死心塌地。”
“而且,再也沒有比她更像嬌嬌的了。”
那一刻,我徹底墜入深淵。
3.
膝蓋紮心得疼,疼得實在走不動路了,我抱著膝蓋坐在路牙子邊大哭。
恍惚中我瞥到了顧嬌嬌曾經含笑的眼睛,一瞬即逝。
那天我祈求地看向他們:“我不要回去,他們會打我的!我好不容易考出來,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姐姐,他們真的很想你啊,他們畢竟是我的親生父母,我能以我的人格打包票,而且他們說從來沒有打過你誒。”
“我知道家裏舒服,可是畢竟那是你長大的地方啊。再說了,又不是不接你回來了。”
一時間我氣上心頭,不複平時小心謹慎的樣子:
“那你怎麼不回去!你才是那個家的親生女兒啊!”
下一秒,父親和哥哥齊聲製止我“住嘴!”母親也用不讚同的眼光看向我。
是啊,我怎麼忘了,我才是這個家的外人。
妹妹躲在哥哥的身後說:
“可是姐姐,他們沒有說想我,大概是沒有相處過吧,我也很苦惱,但我不能硬往上湊啊,我知道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可是這些年我早就把顧家當做自己家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離開。”
說著,她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父母和哥哥全都湊上去安慰她:
“寶貝,誰說讓你離開的,顧家永遠是你的家!”
“招娣,你和嬌嬌不一樣,你吃苦吃慣了,你替嬌嬌回她父母那孝順孝順老人家。”
茫然無措之際,我向慕遲求助:
“阿遲,我真的不想去,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啊?我好害怕。”
但是他清冷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招娣,這個事嬌嬌和我說過了,你說得太過分了。你家裏隻是想你了,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怎麼能說忘就忘呢,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可是我真的會被打的啊,我可以給他們錢好不好,阿遲你救救我。”
我哭著說道,試圖抓到一棵救命稻草。
“他們不敢,你現在是有顧家撐腰的了。”他篤定地說。
“那我如果受欺負,可以給你打電話嗎?”我問他。
“可以,你別想那麼多,就是回去看看。”他語氣有些不耐煩。
最後,我隻能被他們送回去。
我把慕遲的話當作最後的希望,但是希望很快破滅。
我回去後,他們不僅對我冷嘲熱諷,打罵更是家常便飯。
所有的家務在我回來後全給我做,我試圖反抗:“我是顧家的人,你們不能欺負我!”
可他們哄堂大笑,“我女兒才是真正的顧家人,她說把你送回來就能送回來,她說能打你就一樣能打你,打你怎麼了,顧家有人會信你的嗎?”
我的手機從第一天就他們收起來了。
別說慕遲理不理我,跟他報信根本就是個笑話。
我有一點做不好就會被他們打,用腳踹、用棍子打……
有一次養母正在納鞋底,看見我一瘸一拐掃地的時候,拿著針就往我身上紮,邊紮邊念叨:
“掃個地也掃不好,真是沒用,也不知道寄回點錢來。”
我疼得躲出去後,還能聽到她洋洋自得:
“大戶人家女兒又怎麼樣,還不是得孝順我。”
晚上睡覺時我也被他們趕到了豬圈。
從前我便是隻有一張床板和大姐挨在一起,這次回來連床板都沒了。
那晚我瑟縮在棚子的一覺好不容易才睡著時,身上傳來了一絲異樣。
4.
睜開眼,我看見我的一個弟弟正趴在我的身上要扒開我的衣服。
瞬間我掙紮起來,他一時不察被我推開了。
“你要幹什麼!我是你姐姐!”我喊道。
他猙獰一笑:“又不是親姐姐,怕什麼!我親姐可是說了,你自己不自量力去搶人,就要承受代價。”
說著要接著往上撲,“你這幾年倒是養得金貴了,細皮嫩肉的,不如便宜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去反擊,摸到棍子去打他,結果反被打了好幾棍。
尋著空隙我抽身跑到了屋子裏拿起了剪刀對著他。
他躍躍欲試要搶,我刀頭一轉對向自己脖子:
“他們就算再不在乎我,我也是顧家的人,你們逼急了我就捅了自己,你猜他們會不會報複你們!”
他臉色鐵青,朝我吐了口唾沫:“行,這次放過你,你給我等著!”
後來,我有一次趁他們不注意摸到了手機,第一時間我撥通了慕遲的電話。
“慕遲,救我走好不好!”我哽咽著說。
可是那邊傳來了顧嬌嬌的聲音:“姐姐,阿遲在洗澡哦,他最近好忙的,別打擾他了。你看看記錄,他也沒給你打不是,別自作多情了,我的姐姐。”
我再次看到慕遲的消息,是大姐突然來到豬圈,手裏還拿著我的手機。
“給你看看他們幸福的照片,哎呀我親妹妹可真有福氣。”
畫麵中是他們一家人在別墅裏慶祝生日,顧嬌嬌戴著公主皇冠。
全家人圍在她身邊,慕遲也在周圍。
“哦對,她還讓你聽電話來著。”
語音打開後,我聽到有人問:“阿遲,你為什麼要追顧招娣啊?我實在想不通。”
“好玩啊,她一看就是缺愛的樣子,長得又不錯,追一追肯定對我死心塌地。而且,再也沒有比她更像嬌嬌的了。”
說完,對麵便掛斷了。
“看來,你也不過是個笑話啊哈哈哈!”
大姐果斷地收起了手機,哼著歌走了。
我該怎麼形容那一刻的絕望呢?
我神情恍惚地走到河邊,看著小河裏的水淌過,仿佛有個聲音和我說:
“跳下去,一切就解脫了。”
是啊……跳下去,跳下去一切就解脫了。
我擦幹眼淚,一步一步地往深處邁去。
就在河水即將淹沒我脖頸時,岸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不要啊招娣!我的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