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裏,我才發現家裏家外都被車馬圍住。
衣著華貴的人們站在我養雞的柵欄門邊,高聲討論傳到耳邊:
“殿下這些日子就住在這種窮酸地方?”
“要我說,殿下也真是的,守在這裏不走非要等個鄉下女人。”
“隨便給她點錢打發了就行了,一個村姑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成?”
“她一個未出嫁的女人撿男人回家,指不定私下裏多放蕩。”
“不像太子妃殿下,出身高貴,潔身自好,找不到殿下的日子裏一直以淚洗麵......”
“就是就是,誰知道這村婦存了什麼下作心思,害殿下現在才聯係上我們。”
我走上前推開他們,問:“你們是誰,薄瑾在哪?”
被我推開的人頓時怒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諱!”
我說:“是薄瑾讓我這麼叫他的。”
那人上下打量我一眼,冷笑一聲:“果然是大字不識的破落女人,一身窮酸氣,這就開始挾恩圖報起來了。”
這人好生奇怪,叫一個名字就成我挾恩圖報了。
說話間,我聽見有人喊我:“玉殊。”
我轉頭,看到是薄瑾。
他穿一身月白的水紋玉袍,平日裏披散的墨發高高束起,麵容含笑,氣質溫潤如謫仙,玉冠佩劍向我走來。衣著光鮮的貴人們如鳥獸般擁簇著他,他穩穩立在中間,渾身氣派像是從天上走下來的。
我迎上去,喊他:“相公。”
他沒來得及說話,身邊突然有一聲嬌滴滴的嗬斥:“村婦,你胡說些什麼!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是太子殿下!”
我愣住了,看向說話的人。那是個生的很漂亮的女子,月一樣皎潔的臉頰,眉眼如畫,墨發如瀑,麵若桃李,穿的和我相公一樣的錦繡衣裳,隻是眼角泛紅,大概是剛剛哭過。
我轉頭看向薄瑾,他的臉僵住了,但沒有反駁,隻是摟著那個漂亮女人說:“懷兒,別吵鬧,當心嗓子。”
林懷水一樣的眼睛抖了一下,撲簌簌地掉下淚來:“瑾哥哥,她怎麼會叫你相公?她是不是勾引你了?你不要被這樣的狐狸精騙了,這種女人我見的多了,一個個都等著攀上達官貴人山雞充鳳凰。”
薄瑾皺了皺眉頭:“懷兒,玉殊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懷哭著撲進他懷裏,嗓音哽咽,嬌軟可憐:“瑾哥哥,你怎麼還護著她!你說過全天下最愛我一個,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
薄瑾身子僵了僵,低聲說:“懷兒,你懂事一點。玉殊救過我的命。”
林懷在他懷裏哭得像朵被風雨摧折的嬌花,渾身顫抖,淚流不止。
薄瑾低眉小聲哄著她,兩人挨在一起,任誰看了都是對親密無間的璧人。
和我爭執的人一邊喊著“太子妃”一邊急忙上前去扶她。
走之前,那人惡狠狠地說:“不要臉的賤婦,別以為殿下會看中你。太子妃要是有個萬一,太子殿下不會放過你的。”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像這副情投意合的畫卷裏多餘的閑筆。
薄瑾並沒有和我說過他已有妻子,在我聽人說過的故事裏,像他這樣被救的書生也一般是獨身男人,等著與精怪結為夫妻。
我沒懷疑過他。
我的手糾纏住裙角,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仆從把林懷領去馬車裏,薄瑾目送她離開,身邊又是一聲聲“太子殿下情深”的感歎。
他翻身上馬,眼神與我對上,才像剛剛想起我來似的,騎馬到我身邊。
他定定地看著我,朝我伸手:“玉殊,你別怕,你和我走。你既然嫁給我,我定會向父皇請旨,讓你留在我身邊。”
我把手裏的糖葫蘆藏在身後。抬頭望著他,像是第一天認識他。
半晌,我搭上他的手說:“好。”
隻能算我時運不濟,沒有找到如意郎君。不過,太子雖然比不上書生,但也勉強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