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閱跨坐在陽台欄杆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們都嫌棄我！都嫌棄我！”

一激動，便鬆了一隻手。

這可是五樓啊！

“王閱！”

我嚇得心臟都要停了，趕緊衝過去拽住他。

“別做傻事！你死了我怎麼辦？”

“放開我！我沒臉活了！”

他掙紮著要甩開我。

另一隻手騰出伸過來，用力掰著我的手指。

指甲幾乎嵌進肉裏，掐得我生疼。

但我不敢鬆手，好歹這分鐘他全身的重量壓在我身上。

忍著被他拽扯的疼痛，我一咬牙，抱住他的腰將人使勁拉了回來。

來不及站穩，王閱壓著我重重倒在陽台。

“你救我幹嘛？你不是嫌棄我嗎？你不是要走嗎？我死了就一了百了，好還你個輕鬆！”

他撐著我雙肩作勢起身還要跳。

我驚呼出聲“嘶——”

他這才注意到我疼得扭曲的臉。

“喬喬，你怎麼了？”

倒地的那刻。

陽台上被他踢翻的玻璃碎片，零零散散紮進了我的後背。

王閱這才嚇得冷靜下來，抖著手抱著我跑去沙發。

又跌跌撞撞翻出醫療箱要給我上藥。

鼻子一酸，我拉住他的手沒忍住哭出聲：

“王閱，求你了，別離開我，今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王閱也在哭，淚滴在我手腕上，反複給我道歉。

我搖頭哄著他不疼沒事，絮絮叨叨說著我們的高中，異地的大學，畢業後的攜手打拚。

“我們說好的，要在今年結婚，30歲前生個寶寶，最好是像我的女兒。乖乖的，軟軟的，每天你牽著她去上學，我在家做飯，周末你開車帶著我們娘倆在周邊兜風，爬山、野炊、露營......直到她長大，直到我倆老得都走不動道兒。”

“你答應過我的，說要牽著我走到七老八十，萬一孩子不孝順，你還要守著我咽氣才敢死。”

......

“王閱，我們還年輕，這就是一時挫折，我陪著你，你也陪著我好不好？”

直到淩晨四點多，我才聽到他啞聲回應，“好......”

心下一鬆，疲憊感瞬間湧上心頭。

我靠在王閱懷裏迷迷糊糊看著他，胡子拉碴的沒了記憶中的樣子。

就像另一個人......

還沒來得及被這個念頭嚇到，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中，還是那個場景。

到處是謾罵聲，熟悉卻看不清的女人追著我罵，“你個殺人凶手”“都怪你，就是你”“還我......命來”。

我捂著耳朵在黑暗中狂奔，不敢停歇。

直到不遠處有光透過，我咬牙衝了過去。

王閱血肉模糊的臉倏地倒掛在我眼前，大笑：

“賠錢！”

我猛然驚醒，剛好對上一雙充斥著紅血絲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