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來時，我躺在雨坑中。

自從我來到海城，這裏一直陰雨連綿。

但天氣預報顯示，明天會是個晴天。

我慢慢爬起來。

在房間緩了一會兒，我稍微恢複力氣。

我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洗幹淨臉。

我還久違地找出化妝品，化了一個淡妝。

無視掉眼神中的疲憊，鏡子裏的我氣色很好，仿佛回到悲劇還沒發生的那一年。

如果有力氣，我會找到季時銘和羅綺，狠狠報複他們。

我要將他們踩在腳下。

可惜我沒力氣了。

就當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時，我突然陷入窒息。

大口呼吸不再管用，我倒在地上，眼裏布滿紅血絲。

不知道過了多久，腦中的鳴響聲變小，我終於喘過氣。

但我知道，我撐不住了。

我扔掉帶有血跡的衣服和其他物品。

接著，我走出家門，到旁邊的銀行取出卡中剩餘的錢。

鄰居阿姨見到我，十分意外。

“怎麼才來這幾天，人憔悴了這麼多？”

我笑了笑，沒說話。

鄰居忍不住心疼：“你是不是病了，沒人照顧你嗎？”

“他們都不在了。”我語氣平靜。

我已經失去所有的家人。

那個曾經說會愛我一生的未婚夫，現在是我的仇人。

鄰居阿姨驚詫，還想安慰我。

但我擺擺手，和她道別。

這條街上還有一些乞討的人。

我將口袋中的現金分成幾份，分別放到他們麵前。

還有一瓶止痛藥，能緩解我身上的疼痛。

但我將藥扔到垃圾桶。

我都快死了，還需要止什麼痛呢。

我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這裏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生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經過。

我悄悄越過警戒線，走進這棟黑暗的建築物。

我在這裏幸運地找到一個很合適的位置。

不會有人發現。

獨自靠在牆角時，我突然覺得孤獨。

我想起我與季時銘的那些爭吵和齟齬，想起我們不休不止的爭鬥。

終於在今天，一切都要停止了。

身上的力氣在逐漸流失，我虛弱地坐在地上。

我意識到我的時間就快要停止。

可是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季時銘打來的電話。

我沒接。

可對方不依不饒，一次又一次打來電話。

我被吵的頭痛，隻好點擊接聽。

隔著手機，我能聽到季時銘輕輕的呼吸聲。

“秦妍，你怎麼還不來報複我？”他慢悠悠地說，“總不能放棄了吧。還是說——你其實還愛我？”

我虛弱地靠在牆上。

“季時銘，我要死了。想被我報複，那就跟我一起下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