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發生連環車禍,我強撐著給男友發了定位:
【我車門被卡死了,腿動不了,救我。】
可他最先趕到現場開始撬車門時,接了一通電話。
電話裏的人哭得傷心:
“南峰哥哥,我的小狗在滴滴車上,剛出了連環車禍,你能不能幫我救救它。”
“好,你別著急,我馬上去幫你救它。”
男友毫不猶豫答應,毫不猶豫離開。
看著車上擺著的合照,我覺得諷刺至極。
我在男友的眼裏,還比不上他小青梅的一條狗。
那從今往後,我也隻能把他當狗了。
0
車窗外的世界在劇烈的翻滾、碰撞後歸於死寂。
刺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鑽入我的鼻腔。
一小時前,我還在電話裏和男友鄭南峰描繪著我們未來的家。
而現在,我被卡在駕駛座上,右腿被變形的鋼板死死壓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斷裂般的劇痛。
方向盤上掛著的平安符,是鄭南峰出發前親手給我係的。
他說,山區路不好走,這個能保我平安。
我看著它,諷刺地笑了。
我們在一起七年了,從青澀的校園到複雜的社會。
我以為我們的感情堅不可摧,能抵禦一切風雨。
就在剛剛的電話裏,他的聲音還充滿了興奮。
“慧慧,你快到了嗎?佩佩今天也從國外回來了,我訂了你最愛的那家餐廳,晚上一起給她接風。”
秦佩佩,他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
“她就是個假小子,我倆跟親兄弟似的,你可千萬別多想。”
這是鄭南峰七年來對我重複過無數次的話。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秦佩佩咋咋呼呼的聲音。
“南峰哥,讓嫂子快點呀,我的‘大白’都等不及見她啦!”
‘大白’是她養的一條薩摩耶。
我當時心裏掠過一絲不快,但很快被歸家的喜悅衝散。
我以為,七年的信任,足以讓我忽略這些細枝末節。
我錯了。
我生命裏最大的風雨,就是他和他那個“親兄弟”帶來的。
高架橋上,車流擁堵。
前方一輛白色滴滴車毫無征兆地急刹,像一堵牆一樣橫在我麵前。
我猛打方向盤,卻還是晚了一步。
劇烈的撞擊讓我瞬間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世界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
萬幸,手機還在手邊。
我用盡全身力氣,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南峰......”我的聲音因為疼痛和恐懼而顫抖。
“慧慧!你在哪?出什麼事了?”電話那頭,鄭南峰的聲音焦急萬分。
他的健身館就在這附近,他是我此刻唯一的希望。
我報出高架橋的位置,他立刻道:“別怕,我馬上帶人過來!堅持住!”
五分鐘,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當鄭南峰帶著幾個穿著健身館製服的教練出現在我破碎的車窗外時,我幾乎要哭出來。
看到我滿身的血,他眼睛都紅了。
“慧慧!”
他指揮著眾人,“快!想辦法把車門撬開!”
求生的欲望讓我暫時忘記了疼痛,我看著他們用撬棍奮力地工作,心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刺破了緊張的空氣。
是鄭南峰的手機。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皺了一下,但還是接了。
電話一接通,一個尖利又帶著哭腔的女聲就炸了出來,哪怕隔著一段距離,我也聽得清清楚楚。
“南峰哥哥,我的小狗在滴滴車上,出了連環車禍,你能不能幫我救救它。”
是秦佩佩。
我的心,猛地一沉。
02
鄭南峰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對著電話那頭安撫道:“佩佩你別急,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他看向我,眼神裏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掙紮和歉意。
“慧慧,”他開口,聲音艱澀,“你這車門變形太厲害了,一時半會兒撬不開。”
他頓了頓,指向不遠處那輛白色的滴滴車。
“佩佩的狗被困在車裏,那邊可能更危險,我得先過去看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我看著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南峰,我的腿被卡住了,我動不了......”
我的聲音裏帶著哀求。
一直埋頭苦幹的陳至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峰哥,還是先救顧老師吧,那邊隻是一條狗啊!”
鄭南峰卻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轉向我,語氣急切地解釋。
“佩佩從小就怕這些,大白跟了她好幾年,跟她親兒子一樣!”
“慧慧,你再堅持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不等我回應,直接對其他人喊道:“都別弄了!跟我去那邊!”
幾個教練麵麵相覷,但還是聽從了他的命令,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隻有陳至站在原地,一臉為難地看著我,又看看鄭南峰的背影,嘴裏喃喃道。
“峰哥,可是......”
“可是什麼!救狗也算救命!”
鄭南峰不耐煩地打斷他,帶著人匆匆朝著那輛滴滴車跑去。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看著我唯一的希望,轉身奔向了一條狗。
撬棍被隨意地丟在地上,發出冰冷的撞擊聲。
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七年的感情。
原來,還不如一條狗。
我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混著血水一起流了下來。
我開始嘗試自救。
安全帶的卡扣壞了,我用盡力氣去掰,指甲翻折,鮮血直流,卻紋絲不動。
腿部的劇痛一陣陣襲來,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汽油味越來越濃,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專業的救援隊趕到了。
消防員看到我的情況,立刻拿出了液壓鉗。
“姑娘,別怕,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我看著那閃著金屬光澤的工具,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就在他們準備破拆車門時,一個身影猛地衝了過來。
是鄭南峰。
他一把搶過消防員手中的液壓鉗,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
“先救那輛車!”他大喊著,指著秦佩佩那輛滴滴車。
“那輛車在漏油!隨時可能爆炸!必須先救出裏麵的狗!”
03
消防員愣住了。
“先生,你冷靜點!這位女士的情況非常危險!”
“我冷靜不了!”鄭南峰的眼睛赤紅,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那邊車裏的也是一條生命!而且車子漏油很嚴重,先救那邊更合理!”
他轉向我,隔著破碎的玻璃,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說。
“明慧,那輛車漏油了,很危險,你再堅持一下。”
堅持?
我看著他,想笑,卻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聞著自己車裏越來越濃的汽油味,看著自己被鋼筋刺穿的小腿,聽著他為了一條狗命對我說的謊言。
“人命關天,哪有先救狗的道理!”一個年輕的消防員反駁道。
消防員經驗豐富,但鄭南峰的話極具煽動性。
“動物的命就不是命嗎?”
“而且那邊情況也很緊急,你們要是不去,出了事誰負責?”
他這番話,讓救援隊陷入了兩難。
最終,隊長權衡之下,做出了決定。
“一組跟我去那邊看看,二組留在這裏,繼續使用撬棍,準備滅火器,隨時準備滅火!”
唯一的液壓鉗,唯一的希望,被鄭南峰親手帶離了我身邊。
我被困在駕駛室裏,像一個被遺棄的垃圾。
遠處,傳來了他們齊心協力破開車門的聲音。
緊接著,是秦佩佩驚喜的尖叫:“大白!我的大白出來了!”
然後是眾人的歡呼聲。
我聽見鄭南峰溫柔地安慰著抽泣的秦佩佩:“沒事了佩佩,‘大白’出來了,別怕。”
秦佩佩帶著哭腔,聲音嬌弱:“南峰哥,謝謝你,還好有你......大白嚇壞了,你看它腿都在抖。”
“沒事,我帶它去檢查一下。”
他們的對話,精準地紮進我的心臟。
鄭南峰,你選擇做一條狗的英雄。
那就別怪我,讓你連做人的資格都失去。
救援隊長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他憤怒地衝過去質問鄭南峰,臉上寫滿了怒火。
“你為什麼要撒謊搶救援工具!你知不知道你耽誤了多少時間!”
鄭南峰卻站在道德高地上,振振有詞,語氣充滿了理所當然。
“大白也是一條生命!它就和我們的家人一樣!難道你們就隻願意救人嗎!”
他用對一條狗的“博愛”,踐踏著對我這個“人”的生命漠視。
顯得無比虛偽,無比可笑,甚至令人作嘔。
我的情況越來越危急,陳至非常著急
“峰哥!快來幫忙!顧老師這邊情況很危險,不能再拖了!”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無助。
04
鄭南峰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他看了一眼我車頭冒出的黑煙,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他正要朝我這邊跑過來,秦佩佩卻一把拉住了他。
她抱著那條叫“大白”的薩摩耶,哭得梨花帶雨:“南峰哥,‘大白’受了驚嚇,它一直在發抖,我們必須馬上送它去寵物醫院!”
鄭南峰的腳步頓住了。
他回頭看看秦佩佩,又看看我。
那一刻,他的猶豫像慢鏡頭一樣在我眼前播放。
一邊是相戀七年,生死一線的女友。
另一邊,是抱著狗楚楚可憐的青梅竹馬。
我死死地盯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屬於我的不舍和擔憂。
可是沒有。
他隻是皺著眉,最終,做出了選擇。
他轉過身,從秦佩佩懷裏接過那條狗,動作輕柔地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我先找車送佩佩和‘大白’去寵物醫院,這邊交給消防員。”
陳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氣得臉都漲紅了。
“峰哥!你瘋了嗎!”
秦佩佩倒是回頭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裏,沒有擔憂,沒有愧疚,隻有一絲隱藏得極深的得意和挑釁。
我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轟——”
一聲巨響,我的車頭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快救人!”
濃煙嗆得我劇烈咳嗽,火焰灼燒著我的皮膚。
最終,在陳至和其他救援人員的努力下,我的車門終於被打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車裏拖了出來。
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劇痛讓我幾乎再次昏厥。
就在我意識即將中斷時,我看到鄭南峰抱著狗,和秦佩佩一起,衝到了救護車前。
他們攔住了正要將我抬上車的醫護人員,表情焦急而又理直氣壯。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在黑暗中沉浮。
我渾身是血,躺在擔架上,身體冰冷。
醫護人員正緊急地準備將我送上救護車,爭分奪秒。
每一秒鐘,對我來說都至關重要,關乎生死。
然而,鄭南峰卻像一堵牆,死死地攔在救護車門前。
他剛才找了一圈,所有附近的司機都在忙著救人,根本找不到去寵物醫院的車。
他對著醫護人員,冷漠地發出要求,語氣不容置疑:
“先別走,讓這輛救護車先送我們的狗去寵物醫院!”
“它受了驚嚇,快不行了!它需要緊急治療!”
他甚至沒有看清擔架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是誰。
05
醫護人員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憤怒,聲音嚴厲。
“先生,請你讓開!擔架上是重傷員,需要立刻搶救,耽誤不得!”
鄭南峰卻不為所動,反而更加理直氣壯。
秦佩佩立刻上前,從她的名牌包裏掏出錢包,抽出一遝厚厚的現金。
“我給你們錢,你們先送我的大白!多少錢都可以!”
見醫護人員不理她,她甚至開始威脅,聲音尖銳刺耳。
“信不信我投訴你們!延誤了我的狗的救治,你們擔待得起嗎?!”
他們在為了一條狗,無理取鬧地拉扯著,爭吵著。
我聽著他爭吵的每一個字。
我的心臟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隻剩下一片麻木的廢墟。
圍觀的人群讓開一道縫隙。
鄭南峰的視線,終於落在了擔架上。
隨即,落在了我這張血肉模糊,卻依然能辨認出輪廓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