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榆和沈聿舟相愛十年,從校服到婚紗。
婚禮上,女司儀不小心把“你願意娶她嗎”說成了“你願意娶我嗎”。
全場霎時安靜,賓客麵麵相覷,隻當是個尷尬的玩笑。
可沈聿舟沒有笑。
他深深望向女司儀,目光晦暗不明,片刻後,竟清晰而鄭重地回答:“我願意。”
女司儀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快步上前,貼在他耳邊極輕地說了一句話,隨後伸出手,聲音發顫:“……跟我走嗎?就現在!”
沈聿舟眉頭緊蹙,臉上閃過一絲掙紮和猶豫,但僅僅片刻,那絲猶豫便被一種決絕取代。
他猛地伸手,緊緊握住了女司儀的手!
桑榆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大聲叫住他,聲音顫抖得變了調,“沈聿舟!你今天要是敢跟她走!我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
沈聿舟的腳步猛地一頓,背影僵硬了一瞬。
可僅僅隻有一瞬。
而後,他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女司儀的手,義無反顧地衝出了那扇門,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桑榆粗重的呼吸和心臟被撕裂的聲音。
周圍是混亂的議論聲、相機快門聲、父母焦急的呼喊聲……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她突然笑了,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卻洶湧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相愛十年,從校服到婚紗。
原來,愛到最後,結果都那樣。
她和沈聿舟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專屬她桑榆的戀愛腦。
他為她打架斷過肋骨,逃課買過栗子蛋糕,深夜熬過紅糖,他的手機屏保是她,他的副駕駛是她,他的未來規劃裏每一步都有她!
可就在三個月前,婚禮前夕,她在他的手機隱藏相冊裏,看到了滿滿另一個女孩的照片!
照片裏的她,笑眼彎彎,朝氣滿滿,在辦公室裏托腮發呆,在茶水間偷喝他的咖啡,甚至是在他私人副駕上睡著了的側臉……每一張都透著他不曾宣之於口的在意和寵溺。
聊天記錄裏,更是滿滿的分享欲:
“今天看到一朵雲,像你昨天裙子的顏色。”
“視頻會好無聊,但想起你昨天吐槽你領導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加班別吃冷沙拉,給你點了熱粥,乖乖吃完。”
桑榆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從某一天起,沈聿舟對她突然變得沉默了許多。
她以為是他工作太累、壓力太大,還總變著法兒地給他煲湯、陪他散步。
原來,他不是失去了分享欲,隻是把他的所有熱情、傾訴、甚至那些突如其來的溫柔……都給了另一個人。
她痛不欲生,拿著手機去質問他,聲音都在發抖:“她是誰?”
沈聿舟沉默了很久,久到桑榆的心一點點沉入冰窖。
最終,他坦誠了,語氣平靜卻殘忍:“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周窈窈。她……很特別,很有趣。阿榆,對不起,我確實……對她動了心。”
桑榆隻覺得五雷轟頂,渾身冰冷,幾乎站不穩:“所以呢?沈聿舟,你是要跟我結婚,還是要去跟她在一起?”
沈聿舟看著她蒼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卻依舊冷靜:“我們十幾年的感情,我舍不掉。在她和你之間,我肯定選你。我和她並沒有發生過任何實質性的關係,我隻是……出現了片刻的猶疑。我會很快調整過來,忘了她。”
然後,他當著她的麵,拿起手機,刪掉了周窈窈的所有聯係方式和她那些照片,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留戀。
桑榆的心像被淩遲,痛得無以複加。
可因為他那句“選你”,因為那沉甸甸的十幾年,因為他堅稱“沒有實質性出軌”,她最終像吞下玻璃碴一樣,選擇了原諒。
她告訴自己,隻是心動,他能回頭就好。
後來,籌備婚禮,司儀的人選遲遲定不下來。是沈聿舟主動提出:“讓窈窈來吧。”
桑榆愣住,心底那根刺又冒了出來。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尋常事:“她說想用這種方式,徹底放下,並祝福我們。也算是個了結。”
桑榆強忍著翻湧的不適和疑慮,最終還是點了頭。
她甚至可悲地試圖說服自己,這或許是讓一切徹底翻篇的方式。
結果呢?
結果就是此刻,在這萬眾矚目的婚禮上,司儀周窈窈一句口誤的“你願意娶我嗎”,他沈聿舟竟深情回應“我願意”,然後在他們所有人的麵前,拉著那個女孩的手,頭也不回地逃離了屬於他和她的婚禮!
多麼可笑!
太可笑了!
“阿榆!阿榆你別嚇媽媽!”桑母衝上台,緊緊抱住渾身發抖、幾乎崩潰的她,“不怕,還有爸媽在!他沈聿舟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欺負我女兒!這婚我們不結了!”
桑父也鐵青著臉,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對她說:“是,之前你賭氣回家說他可能出軌了,爸媽就已經在給你物色新的聯姻對象了!願意的人家多得是!我們當時本來已經選定了顧家,要不是你又心軟原諒了他……我女兒這麼優秀,還怕嫁不出去嗎?你要是願意,爸媽現在就去把這樁聯姻重新操辦起來!”
桑榆心如死灰。
沈聿舟當眾逃婚,她的愛情死了,尊嚴也被踩得粉碎。
如今的她,可以嫁給任何人,除了沈聿舟。
她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聲音嘶啞卻平靜:“好。我聽爸媽的。”
桑父桑母鬆了口氣,連忙讓她先回家整理行李,徹底搬出來,順便和沈聿舟做個了斷,他們則立刻去聯係顧家。
桑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那個所謂的“家”的。
她脫下昂貴的婚紗,像是脫掉一層屈辱的皮,洗完澡,疲憊地倒在床上,眼淚流幹了,隻剩下麻木的空洞。
她剛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門就被打開了。
沈聿舟回來了。
他臉上帶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他走上前,試圖抱她,聲音沙啞:“阿榆,對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要逃婚的。”
桑榆猛地推開他,眼神冰冷。
沈聿舟歎了口氣,解釋道:“是窈窈……她昨天在台上告訴我,她得了漸凍症,醫生說她……隻剩下最後一個月的時間了。我不肯相信,太震驚了,所以才急著帶她去醫院做全麵檢查,結果,確診無誤。”
他眼中布滿紅血絲,語氣沉痛:“在醫院,她跟我表白了,說喜歡我,但知道我們要結婚了,她不想破壞,隻是……不希望生命留下遺憾,求我陪她走完最後這一個月。阿榆,任何事都應該為死亡讓路,對不對?我沒辦法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等我安心送走她,我們再舉行婚禮,好不好?你別生氣。”
看著他眼中真切的痛苦和難過,桑榆隻覺得無比諷刺。
他為什麼要騙她呢?
當初隻說是片刻猶疑,一點點心動。
可看他如今這副肝腸寸斷、仿佛失去至愛的模樣,分明早已情根深種!
如果他當初實話實說,她絕不會糾纏不放,她會幹脆利落地放手,成全他們!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說“隨你們便”,因為她已經決定徹底結束,奔赴另一場無關愛情的婚姻。
可話未出口,沈聿舟的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