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宮人像趕垃圾一樣把蘇清晏趕出宮。
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蘇清晏腦海裏“嗡鳴”聲不斷,嘴裏反複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靈光一現,她突然想到可以去求蕭景琰。
“對!隻要蕭景琰肯向皇上求情,父親一定還有救!”
希望燃起,蘇清晏不顧路上行人的竊竊私語,蓬頭垢麵地一路狂奔。
跑到東宮主殿外,看見一堆物品被堆在門口——是她的東西,力竭的蘇清晏呼吸一窒。
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情緒般癱坐在地,絕望嘶吼:“還請太子殿下救我父親!”
蕭景琰努力忽視心頭微弱的抽痛,不顧孟瑤光的阻攔,開門走到蘇清晏麵前,居高臨下:
“你求我啊,蘇清晏。”
蘇清晏仰起頭,眼眸空洞,陰沉又麻木:“我求你,求求你了,蕭景琰。”
“我求你!我求你了!”她突然瘋了似的開始扇自己巴掌。
一邊嘶吼著求情,一邊加大手上的力度,臉頰瞬間紅腫的滲出血絲。
之前額頭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乍一看,可怖又可憐。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嫁你嗚嗚嗚!”
幾天之間,蘇清晏好像突然從盛放的鮮花變成的枯朽的腐木。
在蕭景琰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一記手刀已經落在她身上。
剛剛崩潰的女人終於安靜下來,倒在蕭景琰懷裏。
碰到她的刹那,蘇清晏這才驚覺蘇清晏渾身有多燙,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來人,幫我帶句話給父皇!”
剛想吩咐手下去幫蘇家求情,孟瑤光滿臉慌張地製止了他:
“景琰哥哥,萬萬不可!蘇家現在已經記恨上了你,要是你現在救他們出來......”
孟瑤光頓了頓:“恐怕會對殿下你登基不利啊!”
蕭景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良久之後“嗯”了一聲。
“那就把寧熱丸賞賜給她吧。”畢竟他好像真的誤會了蘇清晏。
蘇清晏再次醒來的時候,隱約聽見小丫鬟的竊竊私語聲。
“聽說了嗎?蘇家被抄家了!”
“當然了,這麼大的事,聽說丞相夫婦被砍頭的時候,死不瞑目!”
“蘇清晏也是命好,借著太子妃都身份才逃過一劫。”
......
聲音越來越遠,蘇清晏渾身顫抖不停,強壓下嗚咽。
巨大的悲傷將她緊緊包裹,她揪著衣領,呼吸困難,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即使她求情求成那樣,蕭景琰也不願意施舍給她一分一毫的憐憫。
埋在被子裏,蘇清晏悶著聲音哭,極致的悲痛一下一下撕扯著神經。
她卻還要擔心被別人看到,嘲笑她蘇家的女兒嬌弱無能。
一直哭到深夜,夜深人靜,蘇清晏腳步輕浮地往靈堂走。
太子妃的爹娘死了,東宮於情於理也該掛白,設靈堂,否則會遭世人詬病。
可走出屋子,蘇清晏的視線裏卻是滿府的喜綢,刺目又嘲諷。
原來,今天是蕭景琰和孟瑤光的大喜之日,也是她該離開的日子。
“哈哈。”氣急,蘇清晏竟笑出聲來。
走到靈堂,滿眼猩紅地抱著爹娘的牌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爹,娘,女兒不孝......”
蘇清晏什麼也沒做,就這麼呆呆地坐在那。
過了今晚,她就會去求一紙和離,從此和蕭景琰再無瓜葛。
本以為能讓她安靜陪爹娘到明早,卻不想沒過多會就響起丫鬟們的叫喚聲。
“我就知道你在這。”身後突然出現了腳步聲,蕭景琰的聲音響起。
他著一身喜服,捂著胸口,半彎著腰,像在忍著什麼痛苦。
孟瑤光急匆匆趕來,扶住他:“快點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蕭景琰原先盯著蘇清晏的眼神閃躲起來,沉著臉不說話。
蘇清晏掃過蕭景琰胸口裸露皮膚上又開始加深的黑色紋路,有些疑惑。
毒發了找她幹什麼?不是不信她嗎?
有種不詳的預感,她毫不猶豫站起來,繞開他們往外走。
手腕被抓住,蕭景琰冷笑:“蘇清晏,你別不知好歹,我已經保了你一命!”
“你父母禦前告我的狀,我難道還要當聖人為他們求情嗎?!”
孟瑤光更是憤怒地指著她:“現在我需要你的血做藥引。”
“隻要能救景琰哥哥,別說隻是血,就算賠上你這條命,也是應該的!”
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被摔倒地上,折射出兩人醜惡的嘴臉。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雖然不與蘇清晏行房事,但她是極陰之體,血液雖功效不及圓房,但也能緩解。
又是一聲悶哼,蕭景琰吐出一口血來,眼神一狠,順勢彎腰撿起匕首。
蘇清晏心裏一片悲涼,清楚此刻反抗隻會讓自己傷上加傷:
“蕭景琰,我給你血,你給我和離書。”
一聽這話,蕭景琰整個人愣住了,心中說不出的怪異感。
“景琰哥哥,你快答應她啊,這麼好的事,你不是一直很厭惡她嗎?”孟瑤光催促。
“好。”
蕭景琰話音剛落地,蘇清晏利落地拿起匕首,在手臂上連續用力劃了幾刀。
汩汩鮮血爭先恐後地流進碗裏,蘇清晏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沒幾分鐘,就裝了滿滿一碗,濃厚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蕭景琰接過碗的同時,在早已準備好的紙上寫下和離書,簽好字遞給蘇清晏。
整個過程一雙漆黑的眼一直盯著蘇清晏,像是期待她說些什麼似的。
但蘇清晏沒有一秒猶豫,甚至顧不上包紮傷口,把字簽了,抱著牌位揚長而去。
回到側殿,她又一刻不停地收拾東西。
帶著貼身丫鬟走出東宮的時候,天剛蒙蒙亮,細雨打在蘇清晏臉上。
象征著新生的晨光下,蘇清晏笑了:“蕭景琰,此生此世,我都不要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