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休假回鄉下奶奶家時,我看上了對麵的病秧子。
但他和我家屬於世仇,家裏人是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
於是為了愛情,我帶著程扶光悄悄返城。
程扶光這個病秧子雖身子孱弱,可伺候起人來卻毫不含糊。
三個月的溫柔鄉讓我越來越深陷其中。
於是我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要跟他結婚!
可等我告知家人時。
一向耳朵不好使的奶奶瞪大了渾濁的雙眼。
“丫頭,你是不是發癔症啊,程扶光那小子在五歲時就死了!”
....
1
奶奶說程扶光在五歲那年就病死了。
可我不信。
拿出手機中拍的合照給她老人家看。
她戴上老花眼鏡仔細瞧了瞧,又開口嘖嘖稱讚。
“乖乖,你這男朋友長的真俊呐,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奶奶臉上抹上一抹緋紅,眼中的滿意不似作假。
我難以置信的開口詢問。
“奶奶這是程扶光啊!三個月前你不是見過他嗎!
就在程家嬸子的身後站著的!當時你不是還說他了嗎?
你說他病秧子養不活,還跟嬸子大吵了一架。”
我的話還沒說完,奶奶連忙打斷,拐杖在地上敲的砰砰響。
“胡說!我看你這丫頭是發癔症了!孩兒她媽!
快把南大師請來!乖乖中邪啦!”
話音剛落,我媽帶著幾個親戚不知從哪躥出來。
幾人把我五花大綁在凳子上。
任由大師圍著我又唱又跳,為了防止我罵人。
奶奶還在我嘴裏塞了一隻全新的襪子。
我坐在凳子上不停掙紮,倒真像是真的中邪一樣。
一個小時後,一碗符水被我媽捏著腮幫子一滴不剩的灌進了肚子。
她一邊灌一邊喃喃自語。
“乖乖,這都是為了你好,喝了就沒事了,別亂動!”
喝完符水,大師給了我一道符,讓我帶在身上不離身。
被灌了一肚子符水的我癱坐在椅子上,一股惡心感湧上心頭。
連忙跑到洗手間抱著馬桶哇哇大吐。
媽媽扶著奶奶站在門外,臉上全是興奮。
“乖乖,大師說了,把臟東西吐出來就好了。”
我虛弱的靠在馬桶邊,雙眼無神的看著門口的一老一少。
惡心感再次湧上心頭,轉頭繼續抱著馬桶吐了起來。
卻看到馬桶內漂浮著一層黑色不明液體。
我被嚇了一跳,心中開始懷疑。
難道,奶奶說的是真的?
2
折騰一天後,我疲憊的躺在床上,心中卻總是回想起奶奶的話。
可翻來覆去都想不明白,明明這三個月他都像一個常人。
有體溫,有心跳,就連那方麵的反應都很正常。
醫生也檢查過了,他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
難道這是奶奶為了阻擋兩人在一起編的謊話?
畢竟兩家從爺爺那一輩就有仇。
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想刷一下手機再睡,卻猛地想起山中沒信號。
幸好來之前還存了些打發時間的電影。
剛準備點開電影,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程扶光。
我覺得有些奇怪,這山溝溝連信號都沒有。
這電話是怎麼打進來的?
接通後,程扶光嬌柔的嗓音響起。
“夕瑤,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一個人在家好害怕,
剛剛打雷好大聲,嚇死我了。”
程扶光的嗚嗚聲從電話那頭傳出,聽的我心裏一緊。
我立刻夾著嗓子低聲哄他。
在掛斷電話前,他提了一嘴結婚的事情。
當聽到我被灌符水的事後,他又哭了。
“嗚嗚嗚,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夕瑤也不會被逼著喝那種東西。”
這婉轉幽怨的哭聲聽的我心癢癢,恨不得立刻回去抱住他。
可家裏人還沒同意我們的婚事,就這麼回去,我不甘心!
直到手機沒電,對麵才依依不舍的掛斷。
第二天一早,我瞞著奶奶偷偷去了程家。
程家嬸子燦爛的笑容在開門的刹那。
凝固了。
我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將手中的禮物塞到她手裏。
在說明了來意後,程家嬸子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
她將手中的禮物扔到門外,指著我的鼻子罵了句“滾”。
3
程家嬸子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站在門口又敲了幾下門。
卻沒任何一個人給我開門。
程家住的是三進的老宅子,裏麵那麼多的傭人,又怎麼可能聽不到敲門聲。
擺明了是人家不想理我。
我失落的拿著禮物準備回家,身後一道沙啞的聲音叫住了我。
“哎,丫頭,先別走!”
轉過身,身後站著一個穿著花棉襖的老婆婆。
我認得她,是住在村尾的王嬸。
聽說她兒子兒媳前幾年把她接到城裏住了。
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她。
她邁著小碎步朝我跑來,臉上的笑容看著有些僵硬。
“丫頭,要不要去嬸子家喝杯茶呀?”
看著那雙渾濁的眸子,腦袋變的昏昏沉沉。
雙腳不由自主的朝跟著王嬸朝村尾走去。
現在是早上,不少人還在睡夢中,路上基本上沒人。
我迷迷糊糊的跟著王嬸回了家,她端來一杯茶水讓我喝下。
杯子還沒舉起,褲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鈴聲一下子讓我清醒過來,我借口接電話。
禮物都來不及拿便頭也不回的逃離了。
我現在才想起來,在半個月前,王嬸就去世了。
那時,我還特地回來參加了葬禮。
跑出去老遠我才敢停下來,往身後瞅了一眼。
王嬸就站在不遠處陰惻惻的盯著我。
嚇的我尖叫一聲,哭著朝家的方向跑。
正在家門口乘涼的奶奶見我跑來,站起來想問我那麼早去哪裏了。
卻被我撲了個滿懷。
我渾身顫抖的抱著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奶奶!有鬼啊!我看到王嬸了!她還說要請我喝茶!”
4
一整天我都被嚇得不敢出門,幸好有奶奶一直陪在我身邊。
等晚上睡覺時,才想起那通電話。
連忙翻開手機查看,發現最後一次通話時間是在昨晚。
那今早的鈴聲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幻聽了?
可我明明記得....。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程扶光的語音消息彈了出來。
聽到他柔柔的安慰聲,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吸著鼻子跟他說了今早發生的事。
對麵沉默了一瞬,提出了明天回G城的建議。
我剛想拒絕,畢竟兩家人還沒同意我們的婚事。
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窗外響起了敲擊聲。
王嬸鬼魅般的聲音從窗外響起。
“莊丫頭,你睡了了嗎?你的東西落嬸子家啦,
你開開窗,嬸子給你拿進來。”
我嚇的躲進被窩不敢出聲,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手機對麵的程扶光還在詢問發生了什麼。
窗外的王嬸見我半天不回應,敲擊聲逐漸轉為拍打。
叫喊的語氣也變的不耐。
我被嚇的縮到床腳,顫抖著身子,眼睛死死的盯著拍的砰砰響的窗戶。
按理來說,這麼大的動靜,外麵的傭人肯定能聽到。
可這麼久了,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敲門詢問。
砰!
窗玻璃被一隻幹枯的大手敲碎。
王嬸的頭從玻璃的破洞伸了進來。
她殷紅的唇一張一合。
“莊丫頭,原來你在啊,怎麼那麼久都不給嬸子開窗呀?”
正說著,她半個身子已經爬了進來,手上還拿著我落下的東西。
我尖叫一聲跌跌撞撞跑向門口,卻發現門怎麼都打不開。
5
王嬸手腳並用的朝我爬來,在她即將碰到我的腳前一刻。
大門開了,我瘋了似的往奶奶的方向跑去。
值班的傭人都被嚇了一跳。
整個老宅的人都被我的尖叫聲吵醒。
奶奶以為家裏進賊了,八十多歲的人舉著拐杖嗖的一下衝了出來。
在爸媽麵前一閃而過。
爸:老婆,剛剛過去了什麼玩意兒?
媽:那是你媽。
奶奶把我護在懷裏,舉著拐杖走進臥室。
可窗戶沒有破,地上也沒有碎玻璃,更別提剛剛還在地上爬的王嬸了。
傭人們檢查了房間幾次,都沒發現有人進來的蹤跡。
隻有床上沒電的手機。
大家都以為我是做噩夢了,敷衍的安慰一番便離開了。
可我明明看到王嬸打碎玻璃爬進來!
現在又怎麼會?
我把奶奶送回房間後,自己又回房間檢查了一遍。
玻璃完整沒有一絲裂痕不說,甚至更亮了。
‘難不成真是我出現幻覺了?’
心中嘀咕著,轉身準備回去睡覺,腳邊卻踢到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是今早落在王嬸家的那份禮物!
這下我終於確定剛剛發生的事不是幻覺了。
連忙吩咐傭人把東西扔出宅子,手機鈴聲也在這時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名稱赫然是程扶光。
我有些發懵。
剛剛手機不是沒電嗎?
怎麼還能打電話?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對麵再次傳來程扶光焦急的聲音,還有撩動心弦的嚶嚶低泣。
“夕瑤,你沒事吧?剛剛你那邊突然就掛斷了,
我好像還聽見你在叫,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嚶嚶嚶。”
“沒....沒事,可能是最近沒睡好看花了眼。”
我胡亂搪塞了過去,本想趕緊掛斷早點休息。
沒想到對麵卻傳來程扶光的求救聲。
6
“啊啊啊啊!救命啊!你是誰啊!別碰我!”
尖叫聲,東西摔碎的聲音以及哭喊聲混做一團。
我焦急的朝對麵呼喊。
此刻我真的恨死自己了,為什麼不帶著程扶光回來!
如果帶著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電話戛然而斷,無論我回撥多少次,都提示“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我急了,連鞋都來不及穿,抓起車鑰匙衝出大門。
守門的傭人怕我出意外,急忙往奶奶的住處跑去。
車速飆到了兩百碼,原本三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縮短到了一個半小時。
推開家門的刹那,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管家躺在玄關處,周圍一片狼藉。
我立刻報了警,在等警察到來的這段時間,我尋找著程扶光的身影。
可即便翻遍了整棟房子都沒找到他的一絲蹤影。
所有傭人都陷入了昏迷,就連監控也恰巧在事發時出現了雪花點。
麵對警察的審訊,我堅稱是和愛人打電話所以才會趕回來。
可警方卻給我帶來了一個重磅消息。
手機裏根本沒有我跟程扶光的通訊記錄。
最近的一通記錄是在三天前。
那是我與奶奶的日常通話。
可是,這兩天我的確有跟他通過電話啊!
任憑我如何解釋,警方都不相信我的話。
他們甚至還給我做了精神檢測,結果顯示我的精神並無異常。
最終,媽媽把我保釋了出去。
車上,我滿臉憔悴的看向窗外,心中充滿了疑惑。
媽媽在車上一言不發,把我送回家後,便一直陪著我。
期間奶奶不時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
7
由於證據不足,警方又拍到了我在高速上開車的畫麵。
我被脫離了嫌疑人的身份。
除此之外,警方還給了我一份資料。
他們查到了程扶光的死亡信息。
上麵提到他在五歲時溺亡。
出生地點對得上。
家庭住址對得上。
隻有照片....是個小孩的模樣。
我拿著手機貼在媽媽的麵前,神色有點癲狂的質問道。
“媽!媽!他們是不是弄錯了!這明明是個小孩子!
怎麼可能是程扶光!這才是他啊!你看!”
兩人的合照被調出。
“哎?這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合照上赫然隻有自己一人,原本屬於程扶光的身影消失不見。
媽媽臉上閃過一絲悲傷,她一把搶過我的手機,示意身後的醫生給我紮了一針鎮定劑。
我徹底安靜下來,躺在地上昏昏欲睡。
再次睜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媽媽的臉。
她關切的詢問我,而我也徹底冷靜下來。
我握住她的手,平靜的看著她。
“媽,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發瘋了。”
她回握我的手,眼角流下兩行老淚,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哎,好孩子,隻要你能好起來,媽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兩人相擁而泣。
身體轉優後,我抽空回了趟老家。
也從程家嬸子口中得知,程扶光的確在五歲的時候就淹死了。
活下來的是他的龍鳳胎妹妹——程扶搖。
程家嬸子還帶我看了程扶光的墓地。
一個小小的墓碑。
上麵寫著:程氏長子程扶光之墓。
可那三個月所經曆的....難道真的是一場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