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豬肉裏吃出了人肉,媽媽聽說後忙給妹妹打了電話,叮囑她最近別吃外賣。
同事提醒她,也該給我打一個。
媽媽卻一臉厭惡:“她最好也被殺人犯剁成這樣的肉臊子,我眼不見心不煩。”
可她不知道,那堆混在豬肉裏的肉臊子,的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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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地,是城郊的一家豬肉鋪。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腥臊味,混雜著血水和腐敗的氣息,熏得人頭暈腦脹。
幾個年輕的警員正在旁邊幹嘔。
林清霜,我的媽媽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戴上乳膠手套和口罩,徑直走到那個散發著惡臭的攤位前。
攤位上,紅白相間的豬肉裏,混雜著一些顏色和紋理都極其怪異的肉塊。
那是我的身體。
看著看著,我的胃裏也是一陣翻江倒海。
可靈魂沒有實體,我想吐都吐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林清霜蹲下身,用鑷子夾起一小塊肉,仔細觀察著。
“纖維走向不對,肌理密度也和豬肉有明顯差異。”
她的聲音冷靜無比,仿佛眼前的肉跟豬肉沒什麼區別。
旁邊的年輕警員臉色發白,忍不住幹嘔。
林清霜瞥了他一眼,眼神輕蔑。
“這點場麵就受不了,以後怎麼出現場?”
說完沒管小警員什麼反應,接著對身邊的助手下達指令。
“全部分類取樣,帶回去做DNA檢測分析。”
緊接著她快速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下來。
“雪見,是我,舅媽。”
“最近外麵不太平,出了點事,你別在外麵亂吃東西,尤其是肉類,聽到了嗎?”
電話那頭的堂妹陳雪見,聲音甜美。
“知道啦舅媽,你也要注意安全呀,我給你燉了湯,等你回家喝。”
掛了電話,林清霜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
旁邊的老同事歎了口氣,提醒她:“林處,不給朝夕也打一個?她一個人在外麵住。”
朝夕,是我的名字。
沈朝夕。
林清霜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厭惡。
“她?”
“我巴不得她死了!”
“她最好也被殺人犯剁成這樣的肉臊子,我眼不見心不煩。”
聽著林清霜的詛咒,我多想告訴她,她的詛咒,已經如她所願應驗了。
我的媽媽,這個城市最頂尖的法醫,親手來檢驗我的屍骸。
應該是這個世上最可笑的事吧!。
2.
解剖室的燈光,白的刺眼。
不鏽鋼的台子上,鋪滿了從豬肉鋪帶回來的碎肉。
林清霜和她的團隊正在緊張地進行分揀和檢驗。
他們需要從幾十斤肉塊和碎骨中,分離出屬於人類的部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林清霜的動作始終精準而高效,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鑷子,死死地盯住一塊手指大的皮膚組織。
那塊皮膚的邊緣,有一道半月形的陳舊疤痕,顏色比周圍的皮膚略深一些。
王隊湊過來看了一眼:“有特征?這是個重要線索。”
林清霜沒有說話,但她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我看著那道疤,因為受到刺激,靈魂都有些顫抖。
那是我八歲時,為了給她去高處拿一本她忘在家裏的專業書,從梯子上摔下來,被碎玻璃劃傷的。
傷口很深,縫了十幾針。
我哭著想讓她抱抱我,她卻一把推開我,罵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她沒能及時趕去醫院見我外公最後一麵。
從那天起,這道疤就成了我“罪惡”的印記。
王隊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句:“清霜,怎麼了?”
一個年輕的實習生在旁邊小聲說:“林老師,我記得......您女兒朝夕手腕上,好像也有個一模一樣的疤。”
空氣瞬間凝固。
林清霜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個實習生。
“閉嘴!”
她猛地將鑷子摔在托盤裏,發出刺耳的聲響。
“別在我麵前提那個孽障!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那個害人精,她隻會害人!怎麼會被別人害!她要是死了才好,省得再出去禍害別人!”
瞬間,整個解剖室鴉雀無聲。
我看著她有些失態的樣子,心疼的感覺無法呼吸。
記憶回到我12歲生日的時候,父親開車去給我買生日禮物,路上為了躲避一個闖紅燈的孩子,出了車禍,當場去世。
可林清霜認定,如果不是我非要什麼生日禮物,父親就不會出門,更不會死。
從那天起,在林清霜眼裏,我就是害死他丈夫的凶手,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恨我,恨到希望我被碎屍萬段。
如今,我真的如她所願了。
3.
林清霜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她脫下外套,滿臉疲憊。
客廳裏亮著一盞溫暖的橘色小燈。
我的堂妹,陳雪見,穿著一身可愛的兔子睡衣,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冰糖雪梨。
“舅媽,你回來啦。快趁熱喝,潤潤嗓子。”
陳雪見,是我大姨家的女兒,自從我爸去世後,大姨一家就搬到了國外,把她留在了我們家。
林清霜看到她,臉上線條瞬間柔和下來。
“就你貼心。”
她接過碗,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地喝著。
我飄在一旁,看著這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麵,隻覺得無比諷刺。
這三年來,她對陳雪見的關心和寵愛,遠勝過我這個親生女兒。
陳雪見乖巧地坐在她身邊,狀似無意地問:“舅媽,今天那個案子,很棘手嗎?我在新聞上看到了,好嚇人啊。”
林清霜歎了口氣:“是有點惡心。凶手很殘忍。”
“那......找到受害者是誰了嗎?”
“還沒有,隻有一點皮肉組織,範圍太大了。”
林清霜竟然對她和盤托出,這在她的工作紀律裏是絕不允許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舅媽,我好擔心你。”陳雪見說著,依偎進林清霜的懷裏。
林清霜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慈愛:“放心吧,舅媽沒事。你自己也要小心,晚上別一個人出門。”
就在這時,林清霜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我姑姑。
她不耐煩地接起,語氣瞬間冷了八度:“什麼事?”
電話那頭傳來姑姑焦急的聲音:“清霜!朝夕一整天都聯係不上,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快想想辦法啊!”
林清霜冷笑一聲:“她能出什麼事?八成又是跟哪個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去了。這種事你不用找我,我沒她這個女兒。”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甚至拉黑了號碼。
姑姑的擔憂,在她眼裏,隻是一個無理取鬧的笑話。
我看著她掛斷電話後,又轉頭對陳雪見溫言軟語的樣子,隻覺得可笑。
4.
被林清霜掛斷電話後。
姑姑守了一夜還是沒有我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報了警。
“我侄女,沈朝夕,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了。”
“她媽媽是你們法醫處的林清霜,但她不管......”
姑姑的聲音帶著哭腔,將我的信息和盤托出。
接到失蹤報案,又關聯到人肉鋪的案子,警方立刻重視起來。
他們根據姑姑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我的出租屋。
整個房間都被仔細清理過,但魯米諾試劑噴灑後,臥室和衛生間的地板上,顯現出大片可怖的藍色熒光。
那是我被拖拽、被肢解時,留下的血跡。
技術人員立刻提取了我的生活DNA,與從人肉鋪繳獲的肉塊組織進行緊急DNA比對。
結果很快出來——兩者完全匹配。
警員在衣櫃裏,找到了我的身份證和幾件還沒來得及換洗的衣物。
“死者身份基本可以確認,沈朝夕,二十三歲,是林法醫的女兒。”
王隊拿著我的身份證,臉色凝重地給林清霜打電話。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王隊以為信號斷了。
“王隊,”林清霜的聲音終於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這不可能。”
“清霜,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所有證據都......”
“我說不可能!”她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那個孽障,沒資格讓我親手為她驗屍!”
電話被狠狠掛斷。
王隊拿著手機,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飄在我的小屋裏,看著那些熟悉的陳設,看著那些藍色的血跡,靈魂的刺痛一陣陣襲來。
我想起來了。
就在死前的那一天。
我發現陳雪見偷拿了家裏的房產證,我跟她大吵一架,她卻惡人先告狀,跟林清霜說我汙蔑她。
林清霜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了我一頓,讓我滾出去。
我哭著求她相信我,她卻連門都不讓我進。
然後,就遇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把我拖進地獄的惡魔。
5.
警方調取了我公寓樓下的監控。
監控清晰地拍到,案發當天下午,我一個人回了公寓。
幾小時後,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跟了進去。
他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個沉重的黑色行李箱。
而在我回家之前,陳雪見也來過我的公寓。
她在我房間裏待了半個多小時才離開。
王隊拿著監控錄像的截圖,再次找到了林清霜。
姑姑也聞訊趕到了警局,哭得雙眼紅腫。
“清霜,你看看,你快看看!這是朝夕啊!她真的出事了!”
姑姑抓著林清霜的手臂,幾乎是在哀求。
林清霜卻像躲避瘟疫一樣,甩開她的手,甚至不願多看一眼那張截圖。
“我說了不是她!你別在這裏胡攪蠻纏!”
“你還是不是她媽!”姑姑的情緒徹底失控,“朝夕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恨她!她死了你很高興是嗎?”
“對!我就是很高興!”林清霜歇斯底裏地吼道,“她就是個災星!從她出生的那天起,我們家就沒好過!她爸就是被她克死的!她死了,是解脫!”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響徹了整個辦公室。
姑姑渾身顫抖,用盡全力甩了她一巴掌。
“林清霜,你瘋了!你會後悔的!”
姑姑哭喊著,被兩個警員扶了出去。
林清霜捂著臉,眼神空洞,在原地站了好久。
那一巴掌,像是一道無形的枷鎖。
我感覺到自己被死死地禁錮在了林清霜的身邊,無法離開她半步。
6.
林清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陳雪見立刻迎了上來,看到她臉上的紅印,誇張地叫了起來。
“舅媽!你的臉怎麼了?誰打你了?”
她扶著林清霜坐下,又是拿冰塊又是拿藥膏,眼裏的心疼倒不似作假。
“是不是姑姥姥?她怎麼能這樣!表姐不見了,她不去找,反而來怪你,真是太過分了!”
陳雪見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踩在林清霜的痛點上。
林清霜的臉色愈發難看,她攥了攥拳頭,眼裏滿是怒火。
“別跟我提那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
我看著陳雪見那張寫滿“關切”的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的思緒,再次被拉回到了十二前,我爸出車禍的頭七。
那晚,所有親戚都沉浸在悲痛中,林清霜更是哭到虛脫。
我無意中撞見,陳雪見一個人躲在陽台,嘴角卻掛著怎麼也藏不住的笑意。
我衝過去質問她。
她收起笑容,臉上的純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陰冷和惡毒。
“笑?我當然要笑。”
“沈朝夕,你沒發現嗎?你爸死了,你媽更討厭你了。她現在,隻喜歡我。”
“你放心,這隻是個開始。你爸爸的愛,你媽媽的愛,這個家的一切,本來都該是你的,但以後,都會是我的。”
“我會讓你,一無所有。”
她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
那時的我,隻覺得她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說了些瘋話。
現在我才明白,那不是瘋話。
7.
林清霜的情緒很差,一整晚都沒吃東西。
陳雪見陪在她身邊,柔聲細語地勸著,給她講笑話,喂她喝粥。
林清霜看著她,眼神裏滿是疼惜。
“還是我的月月最乖。”
月月,是她給陳雪見取的愛稱。
而我,沈朝夕,她的親生女兒,她從小到大,隻叫我“喂”,或者“那個誰”。
眼前這溫馨的一幕,刺得我連靈魂都在發痛。
十八歲生日那天。
我用攢了很久的零花錢,給她買了一條她很喜歡的羊絨圍巾。
我滿心歡喜地捧到她麵前,她卻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別拿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來煩我!”
“你隻要別出現在我麵前,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
她冷漠的話語,和摔碎的蛋糕一起,成了我那場生日宴唯一的點綴。
我害怕地看著她,渾身發抖,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原來,我什麼都沒做錯。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我飄在半空,看著膩在林清霜懷裏的陳雪見,看著林清霜臉上那溫柔的笑意。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浮現。
如果她知道了死的人是我,是不是真的會像她對姑姑吼的那樣,覺得是一種解脫?
她會不會,真的因此而感到高興?
8.
第二天一早,王隊的電話又來了。
這次,他的語氣帶著命令。
“清霜,市局下了命令,這個案子由你全權負責。你必須來一趟。”
林清霜正陪著陳雪見吃早飯,聞言又想發作。
“王隊,我說了,我不......”
“現場的DNA比對出來了!”王隊直接打斷她,“除了沈清霜的血,還有一個男人的!”
“你女兒帶男人回家,現在被殺了,你這個當媽的,難道就一點悲傷都沒有嗎?”
王隊的話,毫不留情的撕開林清霜的麵具。
她握著電話的手,青筋暴起。
“她活該!”
她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然後猛地掛了電話。
陳雪見擔憂地看著她:“舅媽,是......表姐真的出事了嗎?”
林清霜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裏又恢複了那片平靜。
“沒事,吃你的飯。”
可她剛拿起筷子,門口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王隊帶著兩個警員,直接出現在了門口。
“林清霜,這是傳喚證。你作為死者直係親屬,必須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王隊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同事情誼,隻剩下公事公辦的嚴肅。
林清霜的身體僵住了。
她被強製性地,拖向了那個她一直在逃避的真相。
9.
證物辨認室裏,一片死寂。
一張長桌上,擺放著從我出租屋裏搜出來的各種物品。
我的日記本,我常用的那支鋼筆,還有一條織了一半的圍巾。
那是我打算在今年冬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林清霜站在桌前,目光從那些物品上一一掃過,眼神空洞得可怕。
“林法醫,這些東西,你認識嗎?”一個警員公式化地問道。
林清霜搖了搖頭,聲音沙啞:“不認識。”
王隊在一旁,氣得差點拍桌子。
“林清霜!這上麵每一件東西,都跟你女兒有關!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兩個警員帶著陳雪見走了進來。
“舅媽!”
陳雪見一看到林清霜,立刻像看到了救星,哭著撲了過來。
林清霜下意識地將她護在身後,像一隻護崽的母獅,怒視著王隊。
“你們要幹什麼!她隻是個孩子!”
王隊冷冷地看著她:“孩子?沈朝夕失蹤前,打的最後一通電話,就是給她這個‘孩子’的。我們有理由懷疑,她知道些什麼。”
林清霜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的陳雪見。
我看著她那副護犢情深的樣子,心中隻剩下一片悲涼的無奈。
媽媽,你護著的,才是那條最毒的蛇啊。
10.
審訊室內,燈光慘白。
陳雪見坐在椅子上,哭得楚楚可憐。
“警察叔叔,不是我......是表姐她......她最近精神狀態一直不好。”
“她總說我搶走了舅媽,還說......還說要跟我同歸於盡。”
“案發那天她打電話給我,罵了我一頓,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然後就掛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出事。”
林清霜站在單向玻璃外,聽著陳雪見的哭訴,拳頭越攥越緊。
她眼裏的憤怒,是衝著我的。
她相信了。
她竟然真的相信了陳雪見的每一句謊言。
王隊坐在陳雪見對麵,麵無表情地聽她編完,然後從文件袋裏拿出幾張紙,推到她麵前。
“這是沈朝夕的通話記錄,她最後打給你的電話,時長十秒。你覺得十秒鐘,夠她說你編的那些話嗎?”
“這是你的銀行卡流水,案發前三天,你分五次,從ATM機上取走了十萬塊現金。一個還在上學的學生,需要這麼多現金做什麼?”
陳雪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慌了,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開始新的狡辯:“那筆錢......是我準備給舅媽買生日禮物的!至於電話......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夠了!”
林清霜猛地推開門衝了進來,一把將陳雪見護在身後。
“王建國!你這是在誘供!月月膽子小,你嚇到她了!”
王隊看著這個被偏執蒙蔽了雙眼的女人,氣得猛地一拍桌子。
“林清霜,你給我清醒一點!”
就在審訊室亂成一團時,一個警員匆匆跑了進來,在王隊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隊的眼睛一亮,他看了一眼還在狡辯的陳雪見,又看了一眼狀若瘋狂的林清霜,冷聲道:“把她帶下去,二十四小時看管。”
然後,他轉向林清霜:“凶手的監控畫麵,我們拿到了。”
11.
指揮中心的大屏幕上,正在反複播放著一段監控。
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拖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從我的公寓樓出來後,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破舊麵包車。
警方通過“天眼”係統,一路追蹤這輛車的軌跡。
它在城裏七拐八繞,像一個幽靈,在好幾個不同的垃圾中轉站短暫停留。
每停留一次,凶手都會下車,扔掉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他在分屍拋屍。”王隊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裏響起。
麵包車最後的軌跡,消失在了城西的一座大型垃圾填埋場。
“這個季節,天氣炎熱,屍體腐爛得快。”一個老刑警分析道,“凶手把大部分屍塊混在生活垃圾裏,很難被發現。豬肉鋪裏的那些,恐怕是他處理時,不小心掉落的。”
“那頭顱呢?”林清霜坐在角落裏,一直沒有說話。
此刻,她突然開口,聲音嘶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王隊看著她,緩緩說道:“按照犯罪心理學分析,凶手要麼會保留頭顱作為戰利品,要麼會選擇一個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掩埋。”
他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那個巨大的垃圾填埋場。
“如果找不到,那就意味著,這個案子最關鍵的證據,可能埋在這幾萬噸的垃圾下麵了。”
會議室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到了時間的緊迫。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巨大的垃圾場,我被埋在那麼臭的一個地方。
12.
抓捕行動在淩晨展開。
凶手李偉,一個有盜竊和傷人前科的無業遊民,在他那間臭氣熏天的出租屋裏被警方抓獲。
他沒有反抗,被按在地上時,臉上甚至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警方在屋裏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最終,在冰箱的冷凍層裏,發現了一個用黑色塑料袋層層包裹的方形物體。
打開塑料袋,裏麵是一個半透明的保鮮盒。
盒子裏,裝著一顆被凍得硬邦邦的人頭。
那張臉上得表情,還停滯在死前的驚恐和絕望。
是我。
幾乎在同一時間,DNA比對的最終結果也出來了。
豬肉鋪裏發現的人類組織,與林清霜的DNA,存在明確的母女血緣關係。
王隊帶著林清霜,來到了法醫中心的停屍間。
“清霜,有樣東西,需要你做最終的辨認。”
白布被掀開。
一個不鏽鋼的托盤上,安放著我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