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民政局的，又是怎麼接過那本暗紅色的小冊子的。

看著上麵“解除婚姻關係”的字樣，她枯竭的眼眶，終於再次流下眼淚。

她回到那座冰冷的別墅，準備收拾自己最後一點東西，徹底離開。

卻在門口，遇到了趾高氣揚的桑卿。

桑卿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語氣傲慢：“哼，知道教訓了嗎？以後給本公主記住尊卑，乖乖聽話，否則你的下場會比今天更淒慘！”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吩咐道：“對了，本公主聽說法國的薰衣草最是出名，香氣怡人。你現在就去法國，給我采摘最新鮮的薰衣草回來！要帶著露水的那種！立刻就去！”

說完，她直接拿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機票，塞到顧南梔手裏。

顧南梔捏著那張機票，抬頭，正好看到程雋臨從樓上下來。

他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手裏的機票，目光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卻什麼也沒說，隻是轉向桑卿，語氣溫柔：“都收拾好了？走吧，帶你去拍賣會，今天有幾件不錯的古董，你應該會喜歡。”

兩人相攜離去，仿佛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顧南梔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個悲涼到極致的笑。

等他們的車徹底消失後，她拖著行李箱，也離開了。

但她沒有去法國。

在機場，她毫不猶豫地撕碎了那張飛往法國的機票，重新買了一張最快起飛的、前往一個完全陌生城市的機票。

一個溫暖的海邊小城，那裏沒有京市的繁華，也沒有認識她的人。

辦理登機，過安檢，候機。

整個過程，她平靜得可怕。

坐在候機廳裏，看著窗外起起落落的飛機，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程雋臨追求她的時候，曾指著天空說：“南梔，以後我帶你環遊世界，你想去哪裏，我就陪你去哪裏，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程雋臨最愛的人。”

如今，她真的要走了，獨自一人，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而他，大概正陪著他的公主，在拍賣會上揮金如土，博她一笑吧。

廣播裏響起登機的提示音。

顧南梔站起身，拉著她小小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向登機口。

飛機轟鳴著衝上雲霄，穿過厚厚的雲層，她看著窗外逐漸變小的城市輪廓，輕輕閉上了眼睛。

再見了，京市。

再見了，程雋臨。

再見了，那個曾經深愛過你、如今已然死去的顧南梔。

另一邊，京市最高端的拍賣會場。

程雋臨以令人咋舌的價格，為桑卿拍下了一套據說是某朝公主戴過的翡翠頭麵，以及一顆堪比鴿卵的稀有黃鑽。

桑卿依偎在他身邊，臉上是滿足而驕縱的笑容，享受著全場女性羨慕又嫉妒的目光。

“開心了？”程雋臨側頭看她，語氣慵懶而寵溺。

“嗯！開心！”

程雋臨低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下巴，眼神深邃，意有所指：“那……公主殿下是不是也該讓我開心一下了？”

桑卿臉上飛起紅霞，卻故作驕縱地揚起下巴：“哼，看在你今天表現尚可的份上，本公主就如你所願吧！”

拍賣會結束，兩人相攜坐上那輛豪華的邁巴赫。

車廂後排寬敞私密，程雋臨將桑卿摟在懷裏，低頭吻上她的唇，手也不安分地探入她的衣襟。桑卿半推半就，嬌喘籲籲，車內溫度驟然升高。

意亂情迷間，程雋臨伸手想去扯開她最後的束縛。

就在這時，車內原本播放著舒緩音樂的車載電台，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

“……插播一則快訊。由京市國際機場飛往法國巴黎的FH138航班，在即將降落巴黎戴高樂機場時，疑似遭遇強氣流並發生機械故障，不幸墜毀……機上乘客及機組人員共一百五十七人，無一生還……”

FH138……

這個航班號像一道驚雷，瞬間劈進程雋臨滿是情欲的大腦。

他所有的動作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凍結。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桑卿塞給顧南梔的那張機票，

就是FH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