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呼吸驟然一滯,渾身的汗毛瞬間豎起。
是爺爺的聲音!
卻比剛才在屋門口時更加沙啞。
我攥著衣角,手腳冰涼,緩緩推開浴室門。
喉嚨發緊得說不出一個字。
門剛開一條縫,爺爺枯槁的手就猛地伸了進來。
他一把攥緊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小稚!你聽好了!”
“今天晚上,無論誰叫你的名字,哪怕是我,你都不能起身!更不能開門!”
和堂弟截然相反的叮囑,像兩塊石頭重重錘在我的胸口。
我的心跳不斷加快,手腳發麻。
這一次,我死死抓著爺爺,壓低聲音追問:
“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爺爺的眼神不斷看向外麵,似乎在警惕著什麼東西。
他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說出來的話卻讓我渾身血液凍住。
“你堂弟他,被臟東西附身了!”
“剛剛那一桌飯裏麵我下了東西,隻有臟東西才會吃得特別香!”
爺爺的氣息噴在我耳邊,帶著一股淡淡的、說不出的腥氣。
和他平時身上的藥味截然不同。
他的話和腦海裏堂弟那句“不要吃任何人給你的東西”轟然重合。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能死死盯著爺爺,眼神裏滿是震驚和懷疑。
爺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突然握住我的手。
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帶了些安撫的意味,聲音緩和了些:
“小稚,你記住,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害你的就是我和你爸!”
“老爺子我啊,大限將至,沒幾天活頭了。”
他頓了頓,眼神裏閃過一絲悲涼。
隨即卻又變得無比堅定,甚至帶著幾分決絕。
“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我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是爺爺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
他將我推進另外一個上了鎖的小房間,裏麵居然已經收拾幹淨鋪好了床鋪。
“今晚你就在這睡。”
“你記住,不管聽到什麼你都不能睜眼!不能開門!”
“今晚過去,天光一亮,一切......就都結束了。”
最後一句話聲音極輕,似乎還帶著些悲壯的釋然。
不等我反應過來結束是什麼意思。
房間門猛然一關,將我徹底與外麵隔絕。
我躺在小房間的舊木板床上。
已經閉眼了幾個小時,意識卻異常清醒。
撲通急促的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中被放大。
就在我眼皮發沉,快要昏昏欲睡之際。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極低的聲音!
那聲音輕得像蚊子聲,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直直紮進我耳朵裏。
我猛然驚醒,渾身汗毛直豎,卻不敢睜開眼。
“小稚......小稚......”
我死死攥緊身下的被子,指甲嵌入掌心。
爺爺和堂弟截然不同的叮囑在腦海中慢放。
到底該聽誰的?
就在我糾結猶疑之時。
門外的叫喊聲突然加大。
我卻突然睜開眼,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外,爸爸穿著洗得發白的外套,站在門口。
看見他的那一刻,一天積攢的恐懼、委屈、迷茫終於忍受不住。
我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
“爸爸,我好想你,我害怕。”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動作溫柔又有力。
“別哭了小稚,爸回來了,都結束了。”
爸爸安穩的聲音驅散了我的恐懼。
等我情緒稍微平複,他鬆開了我,指了指房間,低聲說:
“小稚,外麵冷,帶爸爸進房間說。”
我點了點頭,剛要側身讓他進來。
目光卻無意間掃過窗台,瞳孔驟然縮緊。
此刻,那一雙原本直直立在桌上的筷子,正齊齊地倒在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