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第一年,我和周柏宇沒避孕卻一直沒懷上。
一起去做了體檢,報告是我去取的。
診室裏,醫生看著報告單,語氣平靜卻殘忍。
“沈女士,你丈夫是先天性輸精管缺失,精子無法排出,除非通過穿刺取精再做試管嬰兒,否則他不可能讓你自然懷孕。”
我如遭雷擊,下意識脫口而出。
“不可能!他......他之前和前妻自然懷孕生過一個女兒!”
醫生推了推眼鏡,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帶著一絲憐憫和看透世事的了然。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以他的情況,不可能自然受孕,至於其他的事情,你自己想吧。”
那一刻,我的世界天旋地轉。
我拿著那份報告,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家。
晚上,我試探著問他。
“柏宇,如果......我是說如果,檢查出來是我們倆誰有問題,比如......是你不能生,怎麼辦?”
他當時就笑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語氣無比自信。
“怎麼可能?我身體好得很!要是我不能生,那我女兒怎麼來的?你這小腦袋瓜整天想什麼呢?”
我不死心,又小心翼翼地問。
“那......萬一,我是說萬一,女兒不是你的呢?”
瞬間,周柏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可怕的陰鷙。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眼神冰冷銳利,裏麵翻滾著我從未見過的暴怒。
他死死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裏擠出來。
“沈薇,你什麼意思?非要給我按個不能生的罪名,再扣上一頂綠帽子才開心是嗎?”
“我告訴你,女兒絕對是我的種!要是不是......”
他冷笑一聲,語氣森然。
“要是不是,我白養了這麼多年,替別人養孩子,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這種恥辱!誰讓我不好過,我讓誰都別想好過!”
他那時的眼神,讓我從骨子裏感到恐懼。
為了維護他可憐又脆弱的男性自尊,更害怕他知道真相後可能會走的極端,我選擇了隱瞞。
我把所有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我抱著他,流著眼淚說。
“對不起,柏宇,是我太焦慮了,胡言亂語。”
“檢查報告出來了,是我的問題,卵巢功能不太好,我們直接做試管好不好?”
他這才放鬆下來,臉上的戾氣散去,轉而心疼地抱住我,語氣寬容又大度。
“傻瓜,既然是你的問題,那我們慢慢治,再試試,總會有的,我不會嫌棄你的。”
就是這樣一個善意的謊言,一個為了維護他可笑尊嚴和家庭表麵和平的謊言。
換來了之後兩年裏我無窮無盡的煎熬。
喝下一碗碗苦得令人作嘔的中藥,嘗試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
承受婆婆日益刻薄的嘲諷和周柏宇時不時流露出的不耐煩。
而我所有的隱忍和付出,換來的不是理解和感激。
而是在我三十歲生日這天,他理直氣壯地帶著他和別人生的兒子。
要求我伺候月子、支付巨款。
還和婆婆一起,夥同親戚,對我及我的父母進行最惡毒的羞辱和逼迫!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所有的溫情、愧疚、不舍,都被這冰冷的現實碾得粉碎。
既然我過不好這個生日,既然我的善意換來的是變本加厲的無恥。
那誰也別想過好。
我慢慢抬起頭,目光掃過囂張跋扈的婆婆,看過一臉“我沒錯”的周柏宇。
看過那些幸災樂禍的親戚,最後落在我悲痛欲絕的父母身上。
然後,輕輕地笑了一聲。
周柏宇皺起眉。
“薇薇,你笑什麼?高興傻了?”
婆婆也嘀咕。
“就是,趕緊抱孩子啊!”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我。
“媽,你說得對。”
我突然笑了。
“有些事,確實得認命。”
在周柏宇和婆婆略顯錯愕又帶著一絲勝利得意的目光中,我緩緩地從包裏拿出手機。
“但該認命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