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那位老者好像說了句似夢非醒的話。”
“其中多有佛門之語,臣女當時連百家姓都沒識全,未聽懂其中之意,所以也沒能記下她的話。”
沈枝意的回話中多有停頓,似是在回憶十餘年前的夢境細節。
隨後,她鄭重而認真的繼續開口道。
“唯一讓成女印象深刻之事......便是這位老者曾囑托,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讓第三人知曉。”“若讓旁人知曉,恐會折損臣女的氣運。”
“但臣女想著,太皇太後貴在天下萬民之上,理應得知此事。”
“所以,臣女鬥膽請您保密。”
話音未落,沈枝意便已跪在垂簾前,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響頭。
自此叩首,等候回應。
太皇太後沉默了片刻。
一時之間,殿中陷入死寂。
直至沈枝意等得掌心中滲出細汗,一聲歎息才從垂簾後傳來。
“好孩子,快起來吧。”
“哀家應你。”
“此事,你應當也不會傳給第四個人。所以,哀家便不叮囑你旁的話了。”
“眼下時辰不早了,普渡大師還在偏殿中等你。”
從壽康宮中走出時,沈枝意隻覺得身心舒暢,暫且得以放鬆。
今日她與太皇太後一來一回說了這許多話,其實每一句都是冒死而言。
十句中,有半數都是沈枝意臨時杜撰的,算不得真。
不過,她在回話的聲調,語氣以及表情上做足了功夫,所以才借此逃過一次禍患。
經此一事,沈枝意得以確信,裴家那套經書中記載的佛經,應當不隻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甚至可能會牽扯上宮廷秘史。
但即使是其中有天大的事,沈枝意也隻能暫且將其擱置在一邊。
畢竟此次進宮最要緊的事,她還未開始辦。
平複心緒後,沈枝意邁步向偏殿走去。
她甚至不能在此停頓。
在宮內的一言一行,都需萬分小心,不能留以把柄。
果不其然,沈枝意的身影剛消散在壽康宮外的拐角處,隱藏在角落的一個腿腳麻利的太監便重新返回壽康宮內。
“啟稟太皇太後,沈家嫡女向偏殿去了,並未有什麼旁的動作。”
各色寶石鑲嵌的垂簾後......
剛才還說身力將歇的的太皇太後,此刻仍然端坐著,哪有一絲精神不濟的樣子。
“先回來吧,不必再跟著。”
待這回稟之人恭恭敬敬的退下後,引薦沈枝意來到壽康宮的老太監也走到垂簾前,語氣頗有些疑問。
“您這是......信了那沈家嫡女的話?”
太皇太後此時的話意中少了些許溫和,多了幾分平靜。
“不信又如何?”
“這經書遺篇本就下落不明。”
“倘若那些書在其他地界出現過,這麼多年來......哀家與皇上怎會絲毫不知?”
太皇太後的語氣中多有遺憾之意,但若細細聽聞,便能從中聽出一絲怨恨。
“她所言雖有些虛妄,卻句句都有依托。”
“那錦衣老者更是能對得上。”
老太監福安順著她的話意開口道。
“太皇太後所言極是。”
“奴才先前遵您懿旨召這位沈家嫡女入壽康宮時,便瞧著她言語謙卑,也不像是個有心思的人。”
“既如此,您看?”
福安退守到垂簾一側。
良久後,太皇太後兀自笑了起來,聲響明朗而帶著釋然。
“罷了,你親自送些補品去沈府吧。”
“記得說是哀家讓你隨意挑選的。”
“哀家壽宴的請帖,也分與她一張。”
聞言,福安替沈家小姐鬆了口氣。
他一邊陪笑,一邊更加低首。
“那老奴便自作主張,將醒神茶列在禮單上了。”
在壽康宮耽擱了將近一個時辰後,沈枝意才終於在偏殿處見到邀他此行之人。
“女施主可是剛從太後處回來?”
聞言,沈枝意先是福禮。
“見過普渡大師。”
此後,沈枝意長話短說,將她在壽康宮中與太皇太後的對話悉數與眼前之人說了個清楚。
普度大師的目光微凝,稍作停頓後無奈而笑。
“這話恐怕也隻有從女施主口中說出才顯得可信。”
“看來,你還真是頗有佛緣。”
“我原本為你想了個脫身之法,卻還是晚了一步。”
“既然女施主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便照著心中所想走下去吧。”
“或許終有一天會實現的。”
“到那時,你便能看懂經書中的話了。”
沈枝意原本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見普渡大師不願多提此事,幾個轉瞬便已然閑庭信步的離開了偏殿。
“恭送普渡大師。”
“您的話,在下會謹記。”
沈枝意行禮拜別。
雖然普渡大師早已不見了蹤影,但她總覺得對方並未完全離開,隻是存在於自己眼前的某一個角落,不願再現身了。
現在還不是他應該離宮的時候。
沈枝意心裏暗自盤算著。
眼下還不到正午時分。
若她沒猜錯,自己此行需要見的,應當不止先前那兩位。
或許是記憶中的時間出現了偏差,再等等也無妨。
打定了主意後,沈枝意將原本就走的緩慢的步子又刻意放緩了許多。
走出偏殿後,她按照先前太皇太後身邊那位公公引她前來的路,緩步往回走著。
畢竟,此次是沈枝意初入皇宮。
回程時既無人引領,步子走的慢了些便也算正常。
沈枝意就這般一步一步的閑散著向前走,偶爾也側目看一眼宮中之景消磨時間。
舉手投足間,她都像極了一個初入宮廷不識方向之人。
沈枝意並不確定此刻還有沒有旁人在暗處看著她,所以依舊隻能將戲做足。
借此等候那位迫切想要見她之人。
待到她已經走過了一半兒的路程,才終於等來了那位的貼身侍女。
“沈姑娘留步。”
“宣妃娘娘喚您到如意殿中問話。”
終於來了。
不枉她“閑逛”這許久。
聞聲的瞬間,沈枝意眼底閃過一絲暗笑。
轉身時,她又將這情緒收斂幹淨。
“臣女未曾進宮,並不識得宣妃娘娘......”
“不知娘娘尋臣女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