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橫死之後,我在地府的輪回道擺起了地攤。
隻要攢夠二十萬功德積分就能優先投胎。
今天我收攤時,被人堵在原地。
“攤位費!一天兩千積分!要是交不起攤位費就乖乖跪下磕頭求我!”
竟然是範文軒。
他生前就奪我的業績,踩著我上位,死後竟還是陰魂不散!
我壓著心頭的翻湧,咬牙道。
“顧總監怕是忘了,這是地府不是公司。這裏你說了不算!”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的攤位就被砸得稀碎。
還用雞血寫滿了汙言穢語。
範文軒笑得猖獗。
“安瑾瑜,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說的算不算!”
......
攤位周圍滿是汙言穢語。
“道德敗壞!私生活混亂!”
“永世不得超生!”
“魂飛魄散!”
雞血的腥氣混著地府特有的腐臭味,直衝鼻腔,讓我胃裏一陣翻騰。
我氣得渾身發抖,魂魄都像在燃燒。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你憑什麼砸我的攤位?”
範文軒挑了挑眉。
“不交攤位費就是這個下場。昨天兩千是給你打個樣。今天加上損壞這攤位的賠償費......算你一萬吧。”
我死死盯著他的臉。
“你砸爛我的攤,還要我賠錢?地府沒王法了?!”
範文軒嗤笑一聲,揚了揚手裏刻著“巡”字的木牌。
這是輪回道管理員才有的腰牌。
“王法?我就是王法!你要是再惹我,我還能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吵鬧聲引來了巡邏的鬼差。
“吵什麼?輪回道前,禁止喧嘩!”
範文軒瞬間變臉,剛才的囂張刻薄全沒了,換上一副委屈又公事公辦的表情。
“差爺,您看!”
他指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安瑾瑜的攤位違規擺放,臟亂差,嚴重影響輪回道容貌。我好心提醒她繳納管理費,她非但不交,還耍賴自己砸了攤子,想訛詐我!”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放屁!”
我氣得聲音發顫。
“明明是他昨晚砸了我的攤!還寫了這些臟話!現在竟然倒打一耙!”
鬼差皺了皺眉,剛想開口。
範文軒立刻從懷裏掏出一捆昂貴的通天香,滿臉殷勤地塞進了鬼差的袖筒。
通天香在地府可是硬通貨,即便是達官顯貴也隻有在逢年過節才能收到這樣的供奉。
鬼差立刻雙眼放光,揣好通天香朝著範文軒笑了笑。
轉頭就惡狠狠踢了踢地上的碎木片,又瞥了眼那灘血字,麵無表情。
“證據呢?誰看見是範管理員砸的了?”
周圍看熱鬧的鬼魂們竊竊私語,卻沒一個敢出聲。
範文軒臉上那絲若有若無的得意,像針一樣紮在我眼裏。
鬼差哼了一聲:“那就是你尋釁滋事,汙蔑管理人員。按規矩,罰款十萬功德。賠不起,就跟我們走一趟,罰役百日!”
我被氣的渾身的汗毛都在顫抖。
看著範文軒,看著兩個明顯偏袒他的鬼差。
生前的無力感和憤怒,再次狠狠扼住了我。
死了,竟然還是這一套!
我幾乎咬碎牙,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我......賠。”
燙金賬本被我翻得嘩嘩作響。
看著上麵好不容易攢到十八萬的數字,瞬間扣掉十萬。
心在滴血。
範文軒笑得猖獗:“早這麼懂事不就好了?”
“對了,安小姐,從明天起,這條街攤位重新規劃。”
“你的位置,取消了。”
2
我心下猛地一沉。
“範文軒,你別太過分!你擋我的輪回路,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歪了歪頭,臉上露出惡毒的笑。
“看著你難受,就是我最大的好處。”
說著,他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摔在地上。
懷裏的平安扣掉了出來,這是我媽去世前留給我唯一的一件遺物。
範文軒走過來,抬腳就踩。
我急了,伸手去護。
“別踩!”
他卻踩得更狠了,一邊踩一邊笑。
“安瑾瑜,你上輩子就這麼寶貝這個平安扣,死後還帶著?究竟是爬上了哪個男人的床得來的,能讓你這麼念念不忘?”
我趴在地上,看著被踩爛的平安扣,心裏憤恨不已。
而他卻抬頭笑得愈發猖獗。
“安瑾瑜,我說過,如果你跪下磕頭求我,或許我會饒你一命。”
他死死踩著我的手,指尖被玉石棱角硌出了血珠。
可比起身體的疼,心口那股翻湧的恨意更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範文軒還在居高臨下地笑著。
“怎麼?不肯跪?也是,你安瑾瑜這輩子最要麵子,生前在公司裏裝得清高,死後到了地府還端著架子......”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突然抬起頭。
猛地抽出手,從地上爬起來。
冷冷地說。
“範文軒,你上輩子就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踩著我上位,現在還是這一套?”
三年前踩著我上位時,也是這副得意又刻薄的笑。
當時,公司正為了一個大單子焦頭爛額。
我為了趕出方案,幾乎每天都熬夜加班到深夜。
陪客戶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
範文軒卻在我被送往急診輸液的時候,偷偷拷貝了我電腦裏的核心數據,直接跟甲方簽訂了合同。
我盯著他手裏的巡牌,笑得輕蔑。
“你以為有個破木牌,能收買兩個鬼差,就能在這輪回道裏橫著走?”
他愣了一下,隨即嗤笑:“我就是要橫著走!我有巡牌的就是能壓你一頭!”
說著還想抬手繼續打我。
一個銀發老奶奶突然站出來,擋在我身前。
“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
緊接著,圍觀的也都一個個上前,慢慢圍到我身邊。
範文軒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指著我們喊。
“你們想幹什麼?反了不成?我可是輪回道管理員!”
“管理員就可以亂收攤位費?就可以砸人攤子?就可以踩著別人的遺物耍橫?”
我提高了聲音,目光掃過周圍越來越多聚攏過來的鬼魂。
“大家在這輪回道擺攤,誰不是想攢點功德好投胎?憑什麼他範文軒能靠著巴結上麵,拿著我們的辛苦錢去收買鬼差,還把我們當軟柿子捏?”
這話像顆火星,瞬間點燃了眾鬼的情緒。
“就是!前幾天他還搶了我兩捆通天香!”
“我上個月也被他罰了五千功德,說我攤子擋路,結果轉頭就把位置給了他親戚!”
“我親眼看見他昨晚帶著兩個鬼差去砸安姑娘的攤子,那雞血還是他親手潑的!”
此起彼伏的聲討聲裏,範文軒的臉從白變青,再從青變黑。
他慌了,正想逃走,卻被圍在中間。
老奶奶抓著他的手不放。
轉頭衝我說:“姑娘,咱們直接去察查司找陸判官。他最恨這種蠅營狗苟之事。”
3
察查司門前冷清,我鼓起勇氣走進去。
高堂上,坐著一位麵黑如炭,胡須虯結的判官。
我跪在堂下,將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說出。
“安瑾瑜實名舉報!輪回道街道管理員範文軒,濫用職權,砸毀攤位,勒索功德,並勾結鬼差,徇私枉法!”
簇擁著我一起來的鬼魂也跟著幫腔。
“判官大人!我親眼看見他半夜帶著人掀了安姑娘的攤子,雞血潑得滿地都是,那些臟字我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
“前兒他還搶了我三捆通天香,說不交就把我趕去亂葬崗!這哪是管理員?分明是惡霸!”
陸判官抬起頭,目光如電。
還沒開口,範文軒就撲通一聲跪在我旁邊。
“判官大人!我媳婦不懂事,您可別跟她一般見識。”
隨後扯著我的衣袖,滿臉的委屈
“媳婦,別鬧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吧。”
我滿頭問號。
“誰是你媳婦?瞎說什麼呢!”
範文軒滿臉堆笑,油膩的臉看得我直犯惡心。
“媳婦,你就別跟我鬧了,你歸西之後我對你日思夜想,心一橫決定追隨你。你怎麼這麼狠心,竟然還拉著外人狀告我?”
圍觀的鬼魂立刻騷動起來。
“搞半天是小兩口吵架?耍我們玩兒呢!”
“有病!耽誤我擺攤掙積分!”
我氣得渾身發抖,用力甩他的手。
“誰是你媳婦?範文軒你要點臉!生前你造我黃謠搶我業績,死後你砸我攤子害我賠錢,現在還想靠編瞎話脫罪?你惡不惡心!”
範文軒突然變了臉,鬆開我的手,反而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嚎起來。
“媳婦,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我知道,你活著的時候就嫌我沒本事,跟客戶眉來眼去,現在到了地府還是死性不改,都跟人滾到床上去了!”
我氣得眼前發黑,指著他的鼻子罵。
“你放屁!範文軒你為了脫罪,連這種下三濫的謊話都編得出來!”
範文軒猛地站起身,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眼底滿是陰狠。
“我下三濫?安瑾瑜,你摸著良心說,你活著的時候,是不是跟那姓周的上過床?不然他憑什麼把百萬訂單給你,不給我?你以為我瞎嗎?你脖子上那平安扣,就是他送的吧!”
我氣得渾身發顫,剛要反駁。
他卻撲通一聲跪到陸判官腳邊,咚咚磕了兩個響頭,額頭都滲了血。
“陸判官!我知道我不該衝動砸攤子,可我也是個男人啊!”
他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淚。
“眼睜睜看著自己媳婦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我這心像被刀子割一樣!我砸她攤子是我不對,可我也是被她逼的啊!求您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饒我這一回吧!”
陸判官皺著眉,目光在我和範文軒之間來回掃。
殿內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那些原本幫我作證的鬼魂,也開始交頭接耳。
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4
“真沒想到小安竟是這種人!虧我還一次次給她介紹生意。”
“瞧著清清純純的模樣,背地裏竟幹些下三濫的勾當。”
“依我看,範文軒做得對!這種女人何止不能投胎,就該早早打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攥著平安扣碎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冒。
這個畜生,為了脫罪,竟然想把我也拖進這爛泥裏!
陸判官皺緊眉頭,銳利的目光在我和範文軒之間掃了幾圈。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怒意,轉頭死死盯著範文軒。
“好啊,既然你說我與人私通,那奸夫是誰?你把他叫來,咱們當堂對峙,看誰在撒謊!”
範文軒的臉色驟然一白,卻又在轉瞬之間恢複如常。
他眯起眼,嗤笑一聲,語氣篤定。
“就是街角開麻將館的王富貴!”
我眉頭瞬間擰成了麻花,王富貴又是誰?
陸判官重重砸下驚堂木,厲聲道。
“帶王富貴!”
不一會兒,一個挺著大肚腩,穿著騷包金色壽衣的中年男鬼進來了。
我愣了幾秒,才從記憶角落裏扒拉出這個人。
他生前是個暴發戶,和我們公司合作過一次,在飯局上就像對我動手動腳。
他怎麼也死了?
王富貴搓著手,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先瞟了瞟我,又飛快瞥向範文軒。
最後對著陸判官點頭哈腰,聲音發顫。
“大人......我、我真不是故意跟安瑾瑜上床的!是她那天特意調了安魂湯,哄著我喝下去,等我醒過來時就......就已經光著身子躺在床上,身邊躺著的就是她啊......”
我渾身血液像是瞬間沸騰起來,四肢不受控製地發顫。
“王富貴!你到底收了範文軒多少好處,才敢說出這種顛倒黑白的鬼話?”
我死死盯著他,聲音裏滿是咬牙切齒的怒意。
“生前你想占我便宜沒成,死後竟還跟範文軒串通一氣,合起夥來汙蔑我!”
王富貴躲閃著我的目光,往範文軒身後縮。
範文軒卻仰著頭,臉上滿是得意的獰笑。
“大人您看!她還在公然威脅證人!”
陸判官滿臉陰沉地看著台下,一直沒有開口。
範文軒卻像是得了默許,愈發得寸進尺。
“安瑾瑜,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之前當你的舔狗,真是受夠了這份屈辱!”
他又猛地轉向陸判官,深深作揖。
“陸判官,求您秉公執法,讓這個下賤女人永世不得超生!”
陸判官抬眼,斜睨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希望我秉公執法?”
範文軒眼中瞬間燃起希望,連嘴角的笑意都繃不住了。
“對!您該怎麼判就怎麼判,這種女人就不該有好下場!”
“啪!”
驚堂木再次落下,陸判官清了清嗓子。
轉頭淩厲地看向範文軒,聲音陡然變得嚴厲。
“範文軒!你可知罪?”